中国社会能否稳定？

 

李 毅  

 

中国社会目前和今后能否稳定？学术界一直有针锋相对的观点。根据我对中国社会分层的研究，目前和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国社会将基本稳定；如无意外，不会出现大的动荡。农民阶级、工人阶级（农民工、城市非国有工人、国营和大集体工人）、资产阶级、干部与准干部阶级，我们逐个看一看。

农民（没有外出打工当农民工，在家种地的农民），收入不高，生活不易，但总的说来多数农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只要耕者有其田，绝大多数农民就不会饥寒交迫。今日印度农民由于地主阶级依然存在而产生的饥寒交迫，在中国土改之后就永远一去不复返了。胡温对农民看得更重，一些政策更加到位，一些农民的收入近两、三年有显著提高，这是造成金融危机前珠三角民工荒的重要原因。极少数农民生活有所下降，许多农民对现实有诸多不满，但这些应不会引起整个中国农民阶级参与或支持的大的动荡。

 

农民工的待遇差，收入低，看起来问题很严重。但实际上，农民工的收入远高于没有出来打工的农民。对绝大多数农民工来说，第一位的问题，还不是待遇低、收入差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找到工作、能不能按时领到工资的问题。只要能找到工作，只要能按时领到工资，待遇再差、收入再低，占中国工人阶级一半的中国农民工都不会参与或支持全国性的大的动荡。

 

有城市户口的城市非国有企事业单位的工人，日子过得不错。由于有城市户口，坏工作都给了农民工，好工作在自己手上。城市职工，不论国有、非国有，都有养老保障、失业救济、最低生活保障。中国工人阶级的这一部分，日子比农民工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城市是有失业问题，但在任何一个中国城市，农民工的人数都要超过该市失业城市人口许多倍。可见不是没活儿干，而是因为活儿不好，不干。虽然有不少人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但那是饭后茶余的事情。中国工人阶级这个阶层不会参与或支持全国性的大的动荡。

 

十年前占中国工人阶级一半的国有企业工人和城市大集体企业工人，其中大部分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被消亡了。多数转到了城市非国有企事业单位。继续留在国企的，多数留在好企业。银行投资保，两电加一草，石油加石化，扫地都不少。国内外媒体经常炒作下岗工人的问题。实际情况根本没有那么严重。有各式各样的救济和保障。我反复调查过，全中国没有听说饿死、冻死一个下岗工人。下岗工人的问题正在得到迅速解决，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年龄。女50、男55以上，就可以领退休金。无论在东部、中部、西部，退休金都可以保证丰衣足食。要不了多久，中国所有下岗工人都要到领退休金的年龄了。国企下岗工人这个阶层，基本上几经自行消亡了。

 

1500多万中国资产阶级，多数是党员，多数过去或现在是干部。党和政府能让资本家发财，更能让资本家破产。党和政府对中国资产阶级照顾得很好。现在，中国资产阶级与党和政府的关系，比工人、农民与党和政府的关系还好。对于党和政府，资本家比工人和农民更听话。普丁用特种部队抓挑战政府的大资本家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在中国出现。我认为，现在中国资产阶级对党和政府的感情和支持程度，决不在中国农民阶级和中国工人阶级之下。中国资产阶级期盼稳定的程度，远大于中国农民阶级和中国工人阶级。

 

最后就是4000多万干部和2500多万准干部了。4000多万干部包括700多万公务员，和国营企事业单位的管理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在理论上，国有企业干部这个概念在2002年正式取消了。总起来讲，这4000多万干部的生活水平，比农民和工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得要快得多。全世界都看到了，中国大学毕业生考公务员的越来越多了，当公务员越来越难了。2500多万在非国有企事业单位工作的大专以上毕业生的日子，总体来讲，比4000万国家干部没有差多少。没听说这6500多万人里面有人想破坏稳定。

 

简言之，目前和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社会将基本稳定。因为没有哪个阶级有什么理由要搞不稳定。至于能有多和谐，那就事在人为了。

 

（详见《中国社会分层的结构与演变》中译本）

原作于2007年

2009年改了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