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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小说《流浪的圣诞树》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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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6.5.2009 12:11
标题: 原创小说《流浪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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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y]大家好，我是巧克力森林。谢谢你关注我的原创作品，这部小说其实是我第一次尝试写中篇，现在连载的初稿已经完成，大概5万字出头的样子。

" K8 Y! t7 ^" L; u' C7 l7 I+ f: S名字一直都没有想好，反复改动，当然需要继续改动的还有整部小说的每一篇章，希望最后不会面目全非：）也欢迎有兴趣的朋友出谋献策，帮我想一个贴切的名字~再次感谢你的关注~希望你喜欢这个作品。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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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1 w# W; Z: Q+ t那是许恒远来德国的第三年。

英语忘了个干干净，德语过了语言考试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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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Q: H% J6 d专业课听得浑浑噩噩，写东西只像便秘，要么写不出来，要么臭死日耳曼教授。语言班阶段交了一任中国女友，那一年自己24，小姑娘21生日还没到，伺候起来只觉得累，家境不是去英美的料，脾气倒是大户人家的独生小姐，破了她的第一次像欠了她终身的感情债，分手的时候，人家一封致中国校友的群发邮件把许恒远的“禽兽嘴脸”描绘了个淋漓尽致，说许恒远“不过是个能开辆奔驰上课的二百五，以为所有的处女都可以用排场诱奸，所有的真情都可以用金钱戏弄”，说完了收拾行李扬长而去，没落下一条Burberry围巾或是Chanel手袋，许恒远暗自倒霉，想不通怎么这小丫头叫床没动静，满足她花了那么多钱，临走反倒白眼狼了，有些女人连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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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z* F+ C( @' M  {直到语言班结束进了大学，换到了柏林，许恒远才得以远离“名声”的困扰，找了个德国女生谈谈床上床下。毕竟是德国最大的城市，能一起踢球的中国哥们儿也多，少了很多压抑。不过柏林是个穷地方，失业率高得让人窒息，聚在一起的话题常常是假期去外地打工和毕业找工作，大部分男生和许恒远不一样，他们在这里的第一要义是生计，活下去都有问题的时候，饥渴就自然被忽略，又更何况，即便是在柏林，中国女生的数量也是少得可怜，质量么，不算惨不忍睹也是犯不上折腾自己多看一眼的。有人时不时问问许恒远德国妹妹做起来感觉如何，他不无炫耀地渲染些丰乳肥臀，又暗自庆幸，自己在南德那些“臭名昭著”已经成为历史。

0 h! v$ G+ J3 I# [许恒远一直以来不缺钱，尤其这几年。父亲在浙江老家做汽车配件生意，规模了得。不缺钱的孩子肯来德国死啃化学专业，多少看着有些奇怪，比妓女在事业巅峰阶段无故从良还让人费解。

% \; v- m$ L; n) \8 B7 r% S* Y一直有人妒嫉他，发育之后，南方男人里面少有的魁梧；出国之后，中国男人里面少有的睡德国女友，免费地。

: E" o+ ?1 }9 [遭人妒嫉，许恒远甘之如饴。

有时候偶尔失落的，是想起母亲的离开。她走的那一年，他十六岁。母亲善良得近乎有些软弱，父亲早早在外头搞了个女会计，她默默忍耐，似乎连闹都没闹过一次，以致许恒远一直觉得母亲的癌症是心情抑郁愣憋出来的。父亲对于母亲治病大把大把地花钱毫不吝啬，那也许是男人本能的补偿，结发妻如今绝对已经是亲人，花掉所有的钱也在所不惜，只是，他心里没有对“爱人”的尊重，真的给不了，他没有这个概念。

; w- k. }! V! g许恒远清晰地记得，最后那癌细胞扩散到了母亲脑子里面，她已经无法说话，她也倒不用再感觉到任何痛苦。她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许恒远甚至怀疑，母亲已经早不认得他。他记得这深刻的痛苦，眼前残活的，只不过是受苦的躯壳，自己依恋的母亲的灵魂，早已离开。

最后一刻，父亲不在。倒不一定是在女会计身边，他一直这么认为。作为儿子，作为男人，他倒不至于把父亲理解成单纯两个女人之间非此即彼的软蛋，他也许是又一次在厂房外头一个人淋雨，独自盘算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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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父亲未必没有一点触动。只是，他还是终归要很快明媒正娶这个女会计。人家已经为他离了婚，还给许恒远带回家一个怯生生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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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怪父亲，父亲像所有男人一样，对儿子带着不需要多解释的傲慢。父亲给他钱，给他支持，给他压力，送他出国。一个男人若不理解父亲续弦，或许就还只配当爱哭的男孩。许恒远一直庆幸自己十六岁便学会了对父亲宽容，对男人充满理解，这证明自己成熟。
许恒远读书带着些天份，尤其理科，高考的时候化学还拿了全省第三名。这让他和县城里其他商人的子女们变得相映成趣-----成绩太好和成绩太差，反差太耀眼。难得的是他发育得还挺帅，又不近视，到了上海，进了一流的大学，竟也没有输给当地的帅哥，身边总有不少半推半就跃跃欲试的女孩儿，还有一个内蒙籍的直接豪爽地要跟他睡觉，同宿舍的哥们儿因此起哄比许恒远本人更跃跃欲试，只是他自认为清醒，脑海不断浮现传言说游牧民族的姑娘不仅健壮体味也浓重，他为此倒了胃口-----自己的第一次不能就这么交待了。如今回想，多年之后，竟然和体味更加强烈的日耳曼女人睡在一起，只要角度合适，就能看见金光灿灿的体毛，金发碧眼，诚然，只是摸起来总像悟空的表妹，刚从花果山下来还没洗澡。只是这些，只沉默地滤掉，不去扫听众和自己的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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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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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c3 I: o: K, M, `$ x许恒远问陈璐，“你当时怎么知道我在哭？”
她笑笑回答“我就是知道。”
许恒远不解。
" \$ ]8 O/ [8 v5 u" e) B“我一年前也在这里做过心理咨询。第一次的时候，45分钟已经到了，心理师让我离开，下一个人还在外头等着，我的情绪却怎么都抽不出来。只能先停在楼门口，背对着路，当时也是赶上中午，去学校餐厅的人都从那儿路过，怕尴尬只能先站一会儿。你比我幸运多了！还有我发现你，安慰你，正好说的还是母语，”陈璐笑着感慨，“我是多么善良和敏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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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2 j) ~! M' K- q& s5 s是的，陈璐是个敏锐的女人。她认识许恒远的第一面，就在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楼下，冬天的午后，阳光充足，一切却依然凛冽。高高大大的许恒远背对着人来人往，谁会注意到他的肩膀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呢？陈璐走过，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害羞，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许恒远或许是太激动了，顾不得惊讶，只是更脆弱，哭出了声音，脸也变了形状。

) I  `& g5 Z, ?陈璐轻轻地说，“没事儿，会好的，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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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是料不到的，许恒远料不到自己内心深处视为鸡肋的德国女友竟然爱得那么投入，又那么戏剧性地出了车祸，一命呜呼。人走了之后还剩下一本日记，记录她在许恒远身边的点滴，许恒远的德语阅读能力陡然就高了上去，每一篇都看得提泪横流，没有爱，却终归有了遗憾，愧疚，感激，不舍。

msn上头还留着女孩儿改不了的话，“我爱上了中国男人，从此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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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没什么所谓地继续对其他中国男生说，“德国人爱起来跟他们的思维一样，直来直去，直奔主题。”心里面却流着血，那不是爱，却又不仅仅是惋惜。他在网上对不相识的女孩儿说“那女人曾经是我的女人。我很后悔。”

尽管，究竟后悔什么，许恒远一直不知道。

, \2 Z( ]/ M% X6 E# z5 q- ?他去看心理咨询，想和别人交谈，想和所谓的专业人士交谈，相信和这类人说话才不至于泄密，不至于让其他中国男人知道他无法定性成爱情的对德国女孩的伤心。也或许，只有和德国人交谈，他才确信自己被理解。尽管，他自己还没懂，她爱他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学业，可能是感情，可能就是孤独。”

1 J& l, N  t+ ?4 G0 g  c; s* T; l陈璐回答，“没什么，你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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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是沙哑的，说话也慢慢的，有那么点儿周迅的架势，脸虽不多么漂亮，但五官很耐看，笑起来暖得让人融化。许恒远记得，那天，她给了他怀抱，隔着羽绒大衣，许恒远居高临下地投入了陈璐的怀抱，哭得像输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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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2 }) ~% \7 t8 z) F8 O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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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8 ^1 s  }0 t- z. k; |) T0 `心理师职业的欢迎与送别，职业地倾听，记着笔记，记得住他提过的每个名字，却从不提出任何个人观点，每个问题又都在引导许恒远自己寻找着方向。一切很专业，许恒远甚至感激心理师为了他放慢的语速，改用的简单词汇。是的，一切太专业了，无懈可击，令人厌倦。

他更想看见陈璐，看见这个特别的女人，这个偶然经过却给了他安慰与拥抱的陌生女人，她注意到他，这让他感动。

依赖就这样萌生了，没什么道理。

- w) d1 g# P0 c6 r许恒远问她，“你当时是为了什么要做心理咨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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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找个陌生人说话吧，可能是感情，是学业，不知道。”

9 p7 N% V: M- J/ F' {; I* g“有帮助么?”

“还好吧。总归每周煞有介事地赶过来，当时。”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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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得知她不是工大的学生，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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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下班路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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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8 d- A' _“你上什么班？”

5 h7 |+ ~. I- X9 S7 r! p  e“就一般临时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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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馆？”

“呵呵，做过，现在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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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做什么呢？”

“拍点儿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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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许恒远听着新鲜，“什么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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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吃饭吧，我下午还赶着回学校听一个课。”

0 t+ a, x3 U4 i& s1 v这就是第一次的经过，他们在工大的食堂一起吃了午饭，陈璐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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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9 g5 u! }% l8 L# z许恒远问“能给我你的电话吗？”

! {2 p/ A7 y8 U% x" U3 ?: D陈璐笑笑，“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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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了电话，却没要许恒远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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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转身。许恒远看见她的背影，长头发，米色外套，斜挎着个大帆布包，浅灰色牛仔裤，帆布鞋。身材似乎看不清楚，怪这冬天太冷，每个人都要穿得满满。许恒远只觉得要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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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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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许，什么时候你还上班吗？还路过工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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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d! U5 n0 J: `! M上午发的短信，夜里才收到回复“你的手机如果有中文我们可以互相说汉语。我下周四会路过工大。”

% {( `1 |, ^4 F, [& K4 Z“一起去食堂吃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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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4 c2 c1 N  l5 H& c5 [2 g一夜没有回复。

$ s3 g7 l/ \4 e她在做什么呢？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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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前西柏林市郊置了房产。除了在南德的时候和那个他认为不如狗的小女友挤了那么几个月学生宿舍，许恒远在德国的生活，舒适得很离群。房子两层高，大客厅，主人房，客人房，书房，阁楼（被许恒远改造成了健身房），地下室，花园，车库。这样的生活，对许多德国人来说也只是在向往中。

$ h( V, J4 z# F  [% N* x  \星期四的中午，许恒远看见陈璐的身影出现，立即忘却了饥肠辘辘迎了上去。陈璐的打扮跟上次没什么区别，五官耐看，笑容暖暖，“嗨，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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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g4 z: J) a8 O" o' `2 c( i“挺好的。认识了你，我都不打算再约心理咨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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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乐了，“你自己半途而废，还要怪到我头上啊。”

. A1 q0 z: y: j% w% ~, Z+ v& E“看心理这种事，‘半途而废’是康复的标志。”许恒远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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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谢谢我吧，今天刷你的饭卡。”陈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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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v8 D. R. U3 g4 I% V: o“说真的，”许恒远坐下来，对着对面的陈璐说，“我总觉得很想跟你谈话，干脆你给我咨询吧？”

6 q: J  f: o% i7 j# W( I" V- j“哦，你每个小时付我多少欧啊？”她笑。

* R- }  h. s3 y- ?1 ]; E, K. ~“你说吧，你要多少？”

6 u3 E9 i: W# z2 {" o“50欧一小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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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t& i0 T% b& K4 ?“真的？那下周就开始。”许恒远倒不含糊。

“哈，别闹了，”陈璐抬起头看着他，“我能陪你聊什么呢。”

$ W: J5 `; D: B/ c5 h$ G5 N9 p“随便。不管谈什么。我是认真的。”许恒远坚持。

: S; ?3 q- o5 g4 G# \' @4 G“好，你如果愿意，我们就每周谈一次。每次一小时。话题你定。每小时50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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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8 G# G  u% T' y“那下周几你有时间？还是星期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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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7 l4 u1 j6 ]- E4 O/ B( p“嗯，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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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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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6 f0 h% k3 c* W0 e“你下午还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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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h; p3 a3 c4 X$ K4 }2 w4 F“今天不去，可能去图书馆转转，然后回家。”

* y8 J. k  b" N: ?2 Q“你住在哪里？”

“呵呵，住在东边。”

9 d3 x% K- E/ Y“学生宿舍？”

5 W5 I4 ~5 e  r' W7 L“上学期是，这学期搬出来了，住私房了。”

% O2 b9 H6 W( _' k/ W5 r( x8 ^7 X许恒远看陈璐没有问他什么问题，只好又自己主动说“我住在西边，有机会请你到我家坐坐吧。或者干脆，我们就选在我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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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家远么？”

! ^) c, b4 c* ~$ f& M“还好，我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之后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或者去你们学校。”

“你这学期每周四都比较有空吗？”

! K) g6 R+ }$ a, F“嗯，星期四我没选什么课，也不去实验室。”

“那好吧。到时候具体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我先走了。”

再次转身，许恒远盯着她的背影，她身材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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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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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1 \) B- G1 J! A+ {* U陈璐显然对许恒远的车子感到小小的惊讶，保时捷卡宴，近几年很多男人的新宠。是的，许恒远已经抛弃了原来那辆晦气的奔驰，只是父亲出差来德国的时候，曾经批评过他的选择，这款保时捷明显不如奔驰看着稳重，谈生意差点火候。许恒远没吭声儿，他不喜欢梅塞德斯，就如同他看不上那款当会计的继母。或许是代沟，或许是个性，总之，没什么可解释。

6 L& E2 d: R: ?% J# @4 x: q6 }上了车，冬天的阳光透过车子天窗玻璃洒在两人头顶。“怎么样，饿么？”他问。

“还好。”陈璐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翻看着许恒远的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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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h6 ^6 d6 k/ a; v“这次直接在我家吃午饭，我下厨。”

- j3 F8 Z' w8 n3 q5 a' F) u陈璐一脸惬意的笑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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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O; b1 h# H$ R' E# h许恒远时不时瞥陈璐一眼，她的侧面很美。

1 Z- @) c9 J+ f* f  Y停车的那一刹那，她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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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么？睡了？”许恒远讶异。

“嗯，劳动妇女啊，很累。”。

“好了，这里就是我家。”许恒远下了车，帮陈璐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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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陈璐跟在许恒远身后，跟得很近，跟得许恒远心底泛起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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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k, z% C- {: P. B+ v- ~进了房子，许恒远给陈璐找了双舒服的女式拖鞋，他又帮她把外套和帆布包挂好，她的身材看上去相当好，灰色的针织衫款式虽然简单，穿在身上却凹凸有致。

. b/ @! H. _7 n; T0 p, g  L8 f; O许恒远看着她，露出笑容。

“你的厨房好干净啊！”陈璐感叹。

“那是，你当我这么多年试管是白刷的么？这绝对是专业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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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噗哧笑了，“那你这Miele的洗碗机是满足不了你的专业水准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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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x5 _- x3 \! @9 F许恒远的牛皮吹破了，笑着问“我煮韩国面条你喜欢吗？”

“喜欢啊！”陈璐跳起眉毛眨了眨眼睛。

许恒远胸有成竹地开始做饭，烧水烤肉切青菜，手艺娴熟。陈璐提出帮忙，许恒远则强势地要她规规矩矩当客人，她倒也就不争执，欣欣然看他忙碌。几分钟下来，两碗面，拌好了豆芽胡萝卜还有韩国泡菜，最顶上还码好了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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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I  Q! i- @  E2 C$ v许恒远看出陈璐眼中的赞赏，喜不自禁地问“怎么样，来点儿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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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 |4 A& p. L8 p! @  y; m- N/ Q- h没等陈璐回答，他已经朝楼梯走去，一转眼从地下室里面拿上来一瓶意大利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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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问“谁说下午开车送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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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一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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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特意找了两个水晶杯。“来！”他不由分说帮陈璐倒了小半杯。

“干杯！”两人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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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拿起筷子，“Hmm，”她竖起拇指，一脸赞叹。
! ?. o' `8 ^% b; o- C0 r- s' L许恒远喜形于色，“我爸到现在都不相信我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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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f" O4 M5 V“呵呵，那你妈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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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的时候，我确实不会做饭。”

“哦，你妈妈她？”

“嗯，我十六那年她得癌症去世了。”许恒远耸耸肩膀又紧接着说，“也没什么了，都过去整整十年了。”

“你的饭做得真不错，”陈璐岔开了话题，笑容温暖。

; R( x' u" x% @- H* ~“我发现你特别可爱。”许恒远细致地倒好了矿泉水放在她的酒杯旁边，他的外套脱掉之后，好身材一览无余，宽肩膀，胸前、胳膊上都是漂亮的肌肉线条，腹部没任何赘肉。

9 J) _0 v. Y7 x3 f  F) j“哈，”陈璐浅浅地尝了一口红酒，慢慢地品着，嘴角全是笑意，“你才可爱呢，用这种字眼形容我这个年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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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么年纪？”

“我过了三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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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了？”许恒远故意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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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9 J' x陈璐大笑，“没有啦，还有八年才三十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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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美男子？”陈璐的目光很放松。

& }2 I9 _3 S" h. A“我？你看我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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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9 P6 c8 e) p* c* R! o9 M“嘿，”许恒远身体探回了桌子前，“你眼力不错么！”

% W6 O' l+ V4 B“哈，”陈璐又笑了，她只是记得许恒远说十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今年整整十年，“是啊，我可是敏锐的女人，一小时才收你50欧，有点优惠得过头了。”

' f# T3 `' V  q; n" g  b- q许恒远的手在桌面上游到陈璐的酒杯边，眼睛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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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笑得明媚，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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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们到客厅里去边喝边聊？”他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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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8 @1 x6 a# r# _牵着她走进客厅，恰好的阳光，通通透透地穿过室内“小竹林”的叶子缝隙，射在米白色的皮沙发上，茶几像平静的湖面，被一个铜塑的年轻女人的双臂抱围着托起，越过湖面是壁挂的小银幕，没有电视，另一侧是通到天花板的书架。

* L6 S; e( l* D/ R“许公子，我们开始吗？”

许恒远享受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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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1 F- M4 s7 y6 z" ?' P' U) H3 \“你想谈什么呢？对了，我是不是也该像模像样地记记笔记呢？”

“不用，你不是他们，我相信你会记得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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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过三旬，事务繁忙，难说。”她很俏皮。

1 \2 y+ }# F0 p“其实呢，我们就随便聊。或者我问问你。”

: y% y6 S4 S6 L+ }“问我？”陈璐意外地问，“我的隐私也能卖钱吗？”她的嘴唇被红酒染得鲜亮，笑起来，牙齿白而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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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欣赏着她，酒挂在杯子上，晶莹中泛着淡淡的红，“卖给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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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6 Y* d; K: j# B6 Z+ ~陈璐不说话，仿佛既然许恒远要问，她便等着回答，懒得去提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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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0 c- \: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 i/ M# ?& [. r; V# d“同性恋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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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 X1 E) ?+ W  d* ^8 E他笑，“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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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0 _& U2 u5 G$ j  G/ F) E; c陈璐摇头，“那就还没有。你呢，有女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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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S9 `1 E0 K1 Q% B“眼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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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H0 f“二十六岁，有钱，没固定女友。真好。”

1 U5 g: n! {: m3 @“你这样不是也很好嘛？三十一岁，还能混在学校里面，没拘束，还能拍片子。怎么没人找我拍片呢？你到底拍什么片子呢？”

+ J% P6 ^: ?8 U) k& p陈璐淡淡地回答，“A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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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愣了一下，即而哈哈大笑起来，他以为这是经典的幽默，不跟着发挥发挥太可惜，“那你看我能拍么？我身体还不错的。”

) s4 t& ]3 O9 `8 L) R“难说哦，男演员这块儿确实比较辛苦，你又没什么拍摄经验。”

“哦？怎么个辛苦法？”许恒远的身体渐渐凑到陈璐身边，“既然你是前辈，得教教我，看看我有没有潜力干这行。”他的手已经开始在陈璐的大腿上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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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酒杯，盯着他，慢慢地含了一口，轻轻放下酒杯，凑到他的面前，缓缓地递到他唇边。他看见她微微眯着的眼睛，阳光斜射在睫毛上，那眼神里面是火焰。他接过她的吻，本能地默契起来，温热的红酒，扭转了冬日午后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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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F# t2 {2 _: L! N6 h两个人都不慌不忙，喂一口，衣服少一件。

吻和酒弥漫开来，涂满了两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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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的影子洒在被阳光晒得微热的地板上，虚虚实实。她的身体已然成了这画卷的一部分，他的后背在阳光下冒着细密的汗，破坏了光影图案的规则。

% J' `$ Y. Y8 Z. ?1 a( L+ Y: v  Q“怎么样？”他不无得意地问，“我够不够拍A片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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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咱们今天是继续谈呢，还是你送我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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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答我，”他像个严肃起来的孩子，“你刚才还满意么？”　

+ L8 T& J0 C% m/ u, J' O她并不看着他，淡淡地笑，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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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满足你吗？”许恒远又问了一遍。

+ c5 g9 m1 ]4 t" p2 \% z' l“你很好，真的很好。”她慢慢地说，“不过，我想走了。”

) d9 y1 C0 C  x4 x) Q5 a( ]+ y陈璐坚持自己离开，说许恒远酒后不该开车。许恒远不知道女人是否都如此，做爱后对待男人，要么突然痴缠，要么莫名不屑。陈璐此刻想一个人。许恒远递钱给陈璐，一百欧元的纸钞，“那你打车回家吧，这里离地铁站还挺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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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接过钞票，塞进外套口袋，“谢谢。那就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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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t9 e% u* b( c$ x“下周四没什么问题吧？”

5 r! p2 F+ R  }* E“应该没什么问题。星期三再打电话确认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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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临出门前回头一笑，门外的天色已经转暗，柏林的冬天总是如此，下午四点意味着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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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 d+ q6 g  c* I! O许恒远说，“走之前抱我一下吧。”

: `. `  u# d( T  k4 k) e她听了，大大方方地抱了抱他，许恒远再一次居高临下地在陈璐怀里感到某种舍不得。她却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转身。他看着她的背影，像看穿了她的衣服，看见她的身体。

$ b0 Z: e- ~$ G$ F% N3 p" S这一晚，许恒远独自在跑步机上跑到大汗淋漓，脑海中回想起陈璐做爱时的许多幕，她因为呼吸加剧而微微开启的嘴唇，散落在他胸前的长发，微微涌动的双峰，紧实的小腹，翘起的屁股，湿润温暖的下体，修长光滑的双腿，细致的脚踝。

夜里，许恒远做了个梦，母亲出现，她抱着许恒远，轻轻地对他嘱咐着什么，醒来时，却怎么都想不起，还是梦里就没有听清楚。许恒远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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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梦见母亲之后的第三天，星期天，柏林机场，许恒远看见继母林雪梅一身粉红出现在眼前，身后是跟许恒远没有血缘小他四岁如今也改姓许的妹妹许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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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M4 n) D# c- _0 g) o“林阿姨，”许恒远迎了上去，接过了林雪梅手里的LV，“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

' L& Z. _3 T2 d8 l) g) \7 |, H“还好还好，德国老小么，起飞没多久就准备降落了。兰兰，问小恒哥哥好。”林雪梅一侧身，背后的溪兰抬起了头。她很明显还是个没离开过父母羽翼的孩子，一边害羞一边言听计从，“小恒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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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U1 H# y有这个妹妹已经10年，只是许恒远很少见到她，感情不深，加上青少年发育快，变化大，他甚至觉得妹妹如今的样子有些陌生------脸上青春痘少了些，多了副眼镜，还有那么点淡妆，头发上面是细细密密的小卷，一部分头发染了茶色，刘海齐齐的。许恒远估计国内目前正流行这种款式。溪兰手上也挎着个LV，许恒远定睛一看，上头还有好些樱桃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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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兰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许恒远客套着。

许溪兰不好意思地笑笑，头自然地往下低。林雪梅眼含爱意地看着女儿，“小恒哥哥夸你高兴哇？你看小恒哥哥比以前更帅气了没有？”

溪兰脸红了，只顾点头，还是不说话。

6 W. n* \; T4 V8 |& X许恒远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他清楚地记得10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她才12，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对许恒远带着许多恐惧。父亲当时对自己说，“小恒，这是你的妹妹兰兰。以后要像对待亲生妹妹一样，照顾她，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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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兰当时有一双灵气的大眼睛，可惜如今相对整个大起来的人而言，眼睛显得小了许多，近视镜又让这样的感觉变本加厉。她不像林雪梅那样能说会道，心地却善良得让人心疼。林雪梅每每感慨“女孩子家不多么漂亮，又没什么心眼，读书也不像小恒那么灵光，以后不知道有什么出路。”溪兰只听了害羞地笑，连个撒娇的顶撞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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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去上海读大学之前，曾经辅导过溪兰的功课，溪兰一向崇拜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觉得许恒远既帅又聪明，辅导自己功课的时候既有耐心又比老师们讲得更清楚。一次，她的小姨问她，“你跟你妈妈过去新家里面，小哥哥有没有给你脸色？”她说没有。小姨说“难得人家小哥哥不恨你们。”

溪兰心里知道自己妈妈当年是个“第三者”，老大的不光彩。但是自己的爸爸没本事，妈妈不甘心了很多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也不敢多想多评论。她心底只希望，未来的生活能好一些，新家庭成员能对她友好一点。为此，她始终对新爸爸和哥哥心怀感激。妈妈让她改姓许，她也没有意见。

3 n! A  Y3 A/ X相对于溪兰的长大，林雪梅自然显得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和身上这套粉红极不协调。这些年许恒远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已经成了“控股集团”，林雪梅心底却依然是夫妻店的逻辑，事无巨细总要跟着操心。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县城里面文化程度相对高的女人，比文化程度更高的是自己的心气，当年自己父母的包办让她跟了个老实巴交的转业军人，部队上面下来的人往往没什么一技之长，安置到地方单位之后，一切都看运气，赶上效益不好的企业一辈子拿着半死不活的工资。到如今，林雪梅只觉得自己当年的插足既明智又及时，前夫如今已经是下岗的工人，近年还添了酗酒的坏毛病，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真是丢人也要活活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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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d! J" O& h: @“你爸爸上次说的不得体的大吉普就是这辆车哇？我看还蛮好嘛！”林雪梅虽然穿着套装裙子，上卡宴并不如进奔驰舒服，她还是没有忘记夸夸许恒远的选择。

; B" W, D0 M; A1 y2 m9 x许恒远笑笑，“昨天我才听爸爸说，您跟兰兰要从科隆过来，怎么之前也没有讲一下？”许恒远发动了车子。

: c9 j: S& e. q$ k" _( I& {$ L“咳，你爸爸这段时间谈收购欧洲一家工厂，派科隆那边分公司的人就是吴经理他们去谈，我讲反正我也还没有来过德国么，你爸爸那边要赶北美的一个展会，我就先过来看看，听听进展。你妹妹今年专科要毕业了，国内么现在大专也没有什么工作好找，她自己也想多长长见识，我就带她也出来看看，合适的话，小恒你再帮帮兰兰，联系个学校什么的也让她镀两年金，拿个洋文凭，以后嫁人么也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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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科隆分公司的经理吴敏怡是个在德国拿了经济学学位的年轻女人，去年在父亲身边见过一次，只觉得她八面玲珑，工作卖命。继母这次来，不排除是怀疑父亲和吴敏怡之间有些什么。但即便有什么，林雪梅也不会把事情挑破――――她是用脑子的女人。国外的公司安排负责人，既得有足够的才能又得是亲信，这一点上，许恒远这个儿子还在读书，兰兰更是个孩子，其他人里面，也只有这留洋的情妇算是最可行。新中国成立之前，哪个有钱人家不是三妻四妾各司其职。林雪梅这辈子也只好认了，她帮自己老公只能帮到这一程，跟洋人打交道，总归是人家年轻姑娘有手段。离家万里之外养一个有才能的情妇，总比在同一个城市的眼皮底下弄一个无用的二奶要划算得多了。林雪梅懂得忍耐。

女人终归是要有些才能，林雪梅如今是深信不疑。这“才能”二字也是要与时俱进，因此她也下了决心给溪兰铺好后路，无论如何要弄个洋文凭，这才是让她最放心的嫁妆，未来不输给任何姓吴的鬼经理。

: F2 w" H7 H1 e/ w$ `“小恒现在功课紧张哇？”林雪梅一直很喜欢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最喜欢问他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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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就是要泡实验室，有时候周末也被用掉。”

# K& U. r) S; {1 m& c“小恒的功课总是让人放心的，兰兰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她随了她那个爸爸，脑袋不灵光的。”林雪梅总是情不自禁地感慨。

9 |: v) A: ]. d/ y# R. Q许恒远岔开了话题“兰兰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啊？哥哥带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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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T) Q7 U! [* P1 T“哦，什么都好的呀。”溪兰乖巧。

1 V, {" \# Y, U/ a5 ?6 Q, A“吴经理带我们在科隆参观了那个什么大教堂，然后带我们吃了那个什么特色香肠。我们一看么，就是烤香肠旁边配的么土豆。小恒你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地方吃点中餐的。这几天吃西餐我已经有点吃不消的了！”林雪梅忍不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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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Z' K. |* p5 ]+ `“那好，就直接去使馆旁边的大明好了，他们老板也是浙江的。”

许恒远朝饭店的路线开去，这路线恰好是沿着柏林城中的Spree河，以把景点一一介绍给母女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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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停车场，一条短信进来了，陈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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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j2 o  |: G: O5 h$ _# w; o“对不起，下周四我有事。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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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似乎早有直觉，下个星期四陈璐不会见她。他想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个清楚，考虑到陪继母和妹妹吃饭，只好先放下。

林雪梅的胃是太爱国了，走到哪里始终觉得中餐重要。溪兰则年轻好奇，看到餐后甜点里头有冰淇淋可以选，高兴得不得了，嗲嗲地问“小恒哥哥我能点这个冰淇淋吗？”她看不懂德语，不知道这款式是专门给儿童设计的，溪兰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可爱的卡通图案，许恒远只觉得女孩子如此性格的话估计是到了60岁也一样惹得男人想去宠爱。杨雪梅却不这么乐观，宠爱这种事情总是阴晴不定，女孩子必须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婚姻是抵抗男人情绪化的最有力武器。她总是不自觉地提起给溪兰找男友的事情，“小恒你看看你们中国同学里面有没有学习好人品又可靠的男同学，给兰兰介绍介绍，她现在虚岁马上23了，女孩子的青春转眼就过去了，咱们老家那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她读的学校都是些一样的专科生，那谈来能有什么意思？你爸爸美国公司那边倒也招了些不错的年轻人，只是阿姨总觉得你在学校里面认识的男孩子性格脾气底细清楚，学理工科的男生以后也不愁没有工作了。”

  n# ], i8 z' w7 `  I! C; e许恒远听了笑笑，按照林雪梅的要求，他身边这种符合候选资格的男生实在不少，读化学的跟医科的差不多，大多得一鼓作气坚持到博士，这样一来，许多哥们儿熬成了可怜的大龄单身，当然，他也见过运气极其好的情侣，不仅同专业，甚至进度上同学期，站试验台的时候直接就能背靠背，男生常体贴地先帮女生做实验，然后才开始自己的，真真是相伴而学，相依为命。

“这边单身男生当然多了，只是谈起来两地的话，也是个问题。”许恒远附和着继母。

+ I7 {. q% o/ ^( A0 X' a) [9 ]“那个好办，现在不是都流行陪读么？我听说很多嫁了博士的都可以陪读，在这边把孩子也都生了。”林雪梅似乎没少了解情况。

“呵呵，林阿姨，要说生孩子的话，在这边生可能就不如在美国生，起码那边直接就有国籍。”

“哦，这个倒不要紧的，小恒你看，咱们家的条件，当然主要是你爸爸的功劳，咱们不是非要一个什么国籍，阿姨见识不多，但总归觉得在哪里只要经济条件社会地位有了，国籍不是一个大问题。你看你爸爸跟我们出国也老方便的。关键是阿姨觉得你兰兰妹妹找到一个好归宿，人生道路上面有个丈夫保护她引导她，一个女人这样才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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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恒？”林雪梅觉得许恒远似乎有些出神，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你现在谈了女朋友没有啊？不介意跟阿姨讲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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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溪兰拉拉母亲的衣角，“妈妈你不要什么都问小恒哥哥了。”

& B- E" f6 @& _1 j& o% T( T) E) L许恒远笑了，“不要紧了，哥哥现在单身。”

; Y( S  }3 H% T“男孩子么虽然贪玩，成家都晚，但是该考虑也要考虑的了。你爸爸和我都很高兴抱孙子的。小恒，一转眼我们这么多年了，虽然你一直叫我阿姨，但是阿姨还是想给你的孩子当奶奶的。孩子么，总归是要有爷爷奶奶的。”

! X* u! o+ s. @4 e0 O1 C这么些年，继母一直多少在他面前有愧疚。在他面前，继母曾经是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在他的下一代面前，继母分明还想清清白白做个好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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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g7 G1 g! T7 X“好，阿姨，我抓紧。”许恒远对继母笑笑，眼前的她确实老了，一脸慈祥。

四菜一汤，杨雪梅吃得心满意足，看着两个孩子，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大。想想，不用多久，小朋友们就奶奶婆婆地叫起来，她就有了新任务，也不用去想外头什么赵钱孙李年轻漂亮的女经理。

; X: v5 i8 v. h/ J: f- k溪兰等到了此刻的甜点，一脸兴奋地对许恒远说“小恒哥哥，我要是也来德国读书，就每天都买这种冰淇淋，真的太好吃了。”说完又有些脸红，怕大家笑她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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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e% p# z6 |许恒远笑了，“每天都吃，会发胖的吧？”
3 T1 s7 Z2 f9 U$ j溪兰彻底不好意思了，“嗯，那每个星期吃一次好了。”

饭后，许恒远陪着她们转了转亚历山大广场，杨雪梅只觉得有些累了，又觉得天色暗了不方便拍照留念，就主动要求回家。到家之后，母女两个开始在二楼整理卧室，杨雪梅又陆陆续续从行李里面找出很多特意带给许恒远的小吃，也难得她真空包装了这么多许恒远爱吃的东西，“小恒一个人学习忙，自己要记得煮饭，不好不吃东西的。有女朋友之后，就有人给你煮饭了。赶紧找女朋友吧！”她反复地叮嘱。

- v, s2 K) w; E/ n8 n毕竟上了年纪，杨雪梅敌不过疲惫，洗澡之后很快睡去。溪兰投入地看着德国电视台的节目，虽然全然听不懂，她自得其乐。

许恒远独自在阁楼上，忍不住拨了陈璐的手机，几声之后，话筒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0 F- G: k& r7 ]“嗨，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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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你要去干什么？”他直奔主题。

+ s- V" C- U% C& z$ m“我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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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拍所谓A片？”

$ h$ L$ f6 g! q7 G“不是，我去参加个新药的测试。”

许恒远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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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r- u+ O+ m' K“哦，”陈璐的口气平静，“就是那种新药测试，吃两个星期。”

许恒远不由得急躁起来，“你很缺钱么？不知道药品会有副作用的么？他们给你多少钱？”

陈璐的声音平静，“他们给我两千欧元。以前这种事情我也做过，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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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见我说什么么，我说会有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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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了。”

“A片那事情，我不知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试验药物这种事情，你相信我，他们付给你的钱绝对补偿不了对你身体的损害。”

: L8 y' Y1 B' s“好了，我知道了。谢谢。”

“你星期四就因为这个不来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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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d& J$ l! N' B! B* P“恒远，”陈璐慢慢地回答，“我需要钱，我得赚钱。”
: l3 p- y4 o# Y: D“你来我这里不是赚钱么？我一样可以给你钱。”

“别闹了，”陈璐的声音有些疲惫，“你那钱我不准备赚了。你或许是被钱惯坏了的孩子。钱来得太容易，给出来也随意。上次我赚你那一百欧感觉并不好。我想以后也就不要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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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2 w! H/ {; L$ O2 V! a; \+ c“你住什么地方？”

“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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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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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 R& h! g4 C8 s“有什么事情就电话里说吧。”

“我就是得再见到你。我不同意你去参加药品测试。”

“恒远，明天是星期一，你我都有学业，别闹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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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7 w' g“你到底需要多少钱，为什么要去冒这种风险？”

“恒远，听着，如果比较这两份工作，我觉得拍A片更累。但是我需要钱，我不想去餐馆刷盘子，也不想去流水线值夜班装巧克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2 F' ^+ F  v3 D许恒远感到震惊，听陈璐的口气，那拍A片的事情像是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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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X. U, @' n  _1 S“你真的在拍A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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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陈璐的声音还是平静，“我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你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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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6 ~0 E$ I9 w) _& q“为什么？为什么做这种工作？为什么？！”

2 z( u; X2 k' ?4 e" Q“恒远，我有我的生活方式。”

( X# r$ v, ?8 ]( S# z5 w2 y“你拍什么样的A片？”

“A片是什么你需要我多解释么？对不起，我要睡了。再见。”

陈璐就这么挂了电话，许恒远愣在房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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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T! l( p8 x- k" t* d$ w这一晚，许恒远睡得不好。早上醒来，安顿了继母跟妹妹的早餐，又早早把两人运到市中心最著名的商业街“裤裆大街”，他叮嘱溪兰有事情打自己手机，又说用英语问周围的德国人也没有问题，继母在旁边插嘴，“兰兰那点英语算是白学了，到了海关么我让她翻译翻译，说了半天人家都没有懂的！”溪兰的脸因此又红了，头也低了下去，许恒远笑着说“林阿姨，这事情不能怪兰兰，那是德国人自己英语太差了！”三个人都笑。

“逛够了就给我打电话，估计你们怎么也要逛到下午了。我四点钟之后随时可以过来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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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b! n% v6 e# P1 c3 |9 }2 F许恒远这一天在实验室里的状态都不对，恍恍惚惚，心不在焉。这学期的一组试验里面有个意大利女孩米卡埃拉，个子看着跟陈璐差不多高，1米65上下，有点瘦，不像一般“有机”女生那样强悍，而且化淡妆，用淡香水，这在实验室里实在不多见。这一天他又看见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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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知道自己并没有爱上陈璐，但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 \  [7 o. o$ C/ [# k米卡埃拉的胆子很小，每每做起试验总有些紧张，手背很容易出汗，贴在手套上很明显，试验中，许恒远常帮她，两个人也经常讨论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再去问组里面的博士，恰好也是一个中国人，何绪丰。当年许恒远见他第一面的时候，问他“哪个绪，哪个丰？”人家回答“光绪的绪，咸丰的丰。”何绪丰是工大中国学生会里面的风云人物，赶上逢年过节总能收到使馆的邀请，作为留学生代表和大使等人合影留念。无论是组织反藏独的游行还是地震捐款，绪丰兄也总是身先士卒的核心人物，新华社报道的特写往往都是何大哥的英俊面孔，充分体现了当代留德学子风貌。每次米卡埃拉去问何绪丰问题的时候声音都小得像只老鼠，何绪丰回答起来却总是抑扬顿挫，不知为何，米卡埃拉的脸总因此而红。许恒远曾经开玩笑地问“米卡，你是不是爱上何了？”她矢口否认，说自己已经有一个德国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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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突然想起，他从没在陈璐脸上看到过任何羞涩。溪兰脸上有过，米卡埃拉脸上有过，去世的德国女友脸上有过，败坏自己名声的小女友脸上也有过。陈璐却没有。

6 k8 c' k) E3 j到了中午，大家开始纷纷吃饭。许恒远又一次忍不住拨了陈璐的手机。隔了许久电话才通。

“嗨，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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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不想接。”

“没有啦。食堂人多，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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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谈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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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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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e! E+ ?7 H* b! a( _“我们能见个面么？”

" ]# |' @" Y) L. Z% }. ]“这有必要么？”

* C- ]  S9 g+ c0 S1 O1 U* a“陈璐，我没有你的地址，不知道你的学校，不知道你的专业，除了你一个手机号码，我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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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3 b" w( T, T8 Q  ~& J2 M“是的，你我只是萍水相逢。”陈璐声音背后是食堂的嘈杂。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并不想评论你的生活方式。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接受这种药品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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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L1 M- N7 H. F2 ?“恒远，”陈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叹息，“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陈璐，听我说，我知道有人刷盘子几乎刷掉了指甲，刷厕所刷到想吐，收集饮料瓶子去退押金买啤酒，听我说，这些我都知道，”许恒远激动起来，他站在实验室外的院子里，刻意退到一个角落里，“但是，他们至少没有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参加这些测试对你的肝脏、肾脏、血液系统可能带来多么大的损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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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你说的那些危险的测试，如今药厂们都放在东欧国家或者其他地区测试，德国这边的测试相对安全得多，我也不过是每次按照要求定时去抽血，也没有觉得怎么样。”

" S/ ~$ k6 T/ M0 z% q) I6 h“陈璐，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话题，她们给你两千是不是，这笔钱我给你，你答应我这一次不去测试可以么？”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

“喂？”

* w3 r7 \* _  W4 a电话竟然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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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1 m: f! u+ E再拨，没有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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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发了一条短信，“陈璐，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请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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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复。许恒远十分失落。心很痛，为什么痛，因为他没有资格评论的陈璐的生活方式？因为这个给自己怀抱喂自己红酒的温暖的女人？这个从没有过害羞的表情甘于摧残自己的身体换得钱财的女人？这个除了手机号码之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联络方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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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特别。

5 v# O* n8 {! S5 r9 s) P许恒远一直等到下午六点才接到溪兰的电话，看到母女二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全是购物袋子，印着各种奢侈品牌的标志。许恒远心不在焉地迎着笑脸，带她们去吃“老友记”的粤菜，心里面痛得难受。他不承认自己对陈璐的感情是爱，顶多是怜惜。看见溪兰满心欢喜地拎着花花绿绿的战利品，他就想到陈璐清瘦的背影和那普普通通的帆布书包。这令他心痛。
8 o$ A' d' S# [4 T& K
% ^4 H+ x7 Z( _/ j许恒远给继母和妹妹安排了个华人旅行社的旅行团，欧洲五国八日游。全程都有中文导游，他便少了事必躬亲的负担。同时，他也想赶在星期四之前，阻止陈璐参加药品试验。

- s% N4 i0 R2 t5 j, N- B. y晚上，许恒远又一次在跑步机上大汗淋漓。他再一次拨陈璐的电话。

8 s/ }: o; y& O: |1 m0 b又是许久，电话终于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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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9 y' H' o7 u' V* F“嗨，恒远。”她说。

两个人都很沉默。她没有挂电话，平静地等着。

9 @# r/ h; }4 s* v“陈璐，我除了你的手机号码什么都没有。”

8 ?' e: J; [" l“恒远，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2 D- k5 W/ o+ {* ~5 r“我们可以见个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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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

3 E" i0 D5 D* B  |8 n' L/ ]9 s$ U“明天下午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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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S0 t+ B9 N“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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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Y8 X1 c5 K* L“哪里对你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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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菩提树下大街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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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就爱因斯坦咖啡厅吧，你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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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I- X' z6 h& Q! w/ I9 @/ `5 i7 X“几点钟呢？”

“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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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6 z. L; a7 k1 p' W0 p“好吧。那，明天见。”

$ A* N- |  v3 U  B% u% O9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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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咖啡厅是许恒远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厅，准确地说是他德国女友生前最喜欢的咖啡厅，对年轻男人来说，咖啡厅远不如可以看足球比赛或者钓美女的酒吧有意思，甜食对许恒远并没什么吸引力，但他希望陈璐喜欢这里，想必每个女生都会喜欢这里的气氛-------旧式的装修考究的咖啡厅，墙上挂满了曾经来过这里喝咖啡的名人黑白特写，从克林顿到章子怡；地道的苹果馅饼，爽滑的香草奶油。

- F! y- v$ G( k这个下午有雨，陈璐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四点整，她站在咖啡厅的门口。许恒远停了车，看见陈璐的那一刻，他心底涌出感动。她来了，没有失约。他怎么会这么怕她失约。她还是长发披肩，帆布包，浅灰色的牛仔裤。他朝她走过来，她暖暖地笑，他拿过她的雨伞，抱住了她，居高临下地，紧紧地。

“真有力气。”陈璐间接地表示自己被抱得并不舒服。
1 I  X  _. G! @6 c' t' D* o许恒远脸上露出些傻笑，陈璐说，“好了我们进去吧。”

1 v3 a) Q% U2 }. l  R两个人被引到一个靠窗的角落，窗玻璃上的雨珠晶莹剔透。
陈璐点了一壶玫瑰茶，又要了一块乳酪蛋糕。许恒远只要了一杯拿铁。

“你在这周围上课？”

9 n* j3 e# s' ?2 }1 Q6 W, w7 s陈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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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0 I( O2 a$ W3 J7 Y“洪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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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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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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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一笑，“历史。”

& X/ A& d9 K" x$ I5 \“好，”许恒远舒了口气，“以后你再不理我，我就到历史系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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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许恒远暖暖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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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7.5.2009 18:03
标题: 九


“你到底为什么赚这种钱？”

& _% _) H' T3 w“大家不都是为了读书么？”她笑笑，轻轻地放下精致的茶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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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7 f, t& H' ]# ~# Q2 t$ V" {许恒远低下头，声音很低，“在德国读书，有必要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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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f5 }% d% O- m% X“恒远，”陈璐温和得像个邻家姐姐，“我只是人懒，白日梦又多，自甘堕落而已。”

“你喜欢读历史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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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K& U' e3 G“是啊，一直很喜欢。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有意思么。你不喜欢听故事么？”

“我对历史书能还原多少真相很怀疑，相比较而言更喜欢自然科学。对了，丁肇中也是这个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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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陈璐笑笑，“你要是喜欢一个故事，既能多看几个版本，又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最后还可以换换学位，或许能混个工作，又有什么不好呢？”

7 R/ J) g& w; ^: p“你现在是在硕士还是博士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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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 F& u' w6 O“还在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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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q7 x# g9 g& [* H# @“国内读的也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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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0 K# M: s0 l8 R“嗯。以后再读还是历史。”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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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边是具体读些什么呢？”

, J7 P: g; e. J; T  x" K“呵呵，具体说来就是法西斯主义下的欧洲及东亚妇女问题，”陈璐说起来随意，许恒远却听得辛苦，这离自己的兴趣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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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这个能找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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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9 l# @& D7 v5 B  d! `“噢，再读读博士，然后留在学校。差不多就这样。”她倒不介意对牛弹琴，毫不敷衍地回答牛的问题。

4 K% T. T! R2 V$ o1 L- Y( j3 R“陈璐，我只是觉得，”许恒远的话梗在喉咙，他不舍得说出来，一个研究妇女问题的人，一个将来要留在高校的女人，在外面拍A片做药品试验，这听起来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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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等到口中的清奶酪滑下一程便回答道，“你别忘了，我们在这里免费上学的原因之一就是妓女们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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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0 s2 T8 g/ q闲适的背景音乐，恰到好处的拿铁，只是气氛始终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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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缺多少钱？”许恒远认为这是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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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i) \' g  S6 X  e她盯着他年轻的脸，似乎是觉得他真可爱，并没多少感动溢于言表，轻轻叹了口气，“我自己都没仔细算过呢，”许恒远不知道陈璐脸上此刻这究竟是笑容还是沧桑还是根本无所谓，“这几年的生活费，以后申请其他学校的费用，到了那边的生活费。“
( e+ C0 U' L. t. [3 N1 M
% k5 }' H* G% j* D# a, c  Z8 M“你还要去哪里？我指除了德国之外。”

“美国，英国，或者法国，看情况。”她似乎真的早有计划，“加州的几所学校或者牛津剑桥一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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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顶尖的学校。”

5 F: a6 {( a- l' h. t, y7 I/ G她笑了，把这话听成了莫大的讽刺，“没办法，其他学校都没兴趣研究这么无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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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只觉得脑海里面一群矛盾和错位，像是甜点里面吃到了榨菜。

. w' ]! R: C2 n0 i6 [- _! W“你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把Diplom阶段读掉，然后申请博士。不过应该会留在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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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n9 L* V9 d' M6 F% u“哦，”她问了，却不再继续多问，想必只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好奇。

% `) H7 H7 N$ X  U, D“陈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但是那些工作难道不会影响你的情绪？”

她摇头，“刷盘子捡垃圾才影响情绪，对我这懒蛋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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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 c- T: A. e回答得这样麻木，这样无所谓。

“我有一个想法。”

  h1 ?0 C% [) V陈璐嗯了一声，看着许恒远，期待着下文。

4 P4 N7 D, H+ S“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你知道我有多余的房间，这样你就没有房租负担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还是继续谈话，我付钱给你，时间可以是睡前，你可以讲任何故事给我，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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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再一次盯着许恒远年轻的脸，这一次她似乎多少有那么点惊讶。

雨还在下，竟然还夹杂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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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们甚至可以一起过今年的圣诞节。”许恒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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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陈璐似乎有那么点严肃，“我并不了解你，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如此。你是想找我做女朋友么？”

“哦，不是。”许恒远反应得很干脆，“不是女朋友。”
“那么就是你怕一个人孤独？”
7 L4 J1 A: G  [) h0 A% Y) J1 y“也不是。”
" ~: n8 {$ Q* s2 |/ p5 x“同情我做这些事情？”陈璐的问题排比了起来。
“不是。”

3 [7 H& l0 z9 Z“那么是什么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

, v; h, |3 r! t; ?* f9 H; y“陈璐。我觉得你像个姐姐，我早就认识。”

“哦，是么？”她低下头，笑笑，侧着脸开着玩笑，“你会跟一个姐姐发生关系？”

许恒远不知为何有些恼羞成怒，“我并不是对你有身体上的企图才提出让你搬过来，我刚才说的条件里面也没有要你陪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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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d2 u6 {& a9 f陈璐还是不说话，盯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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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J$ K7 X“当然了，”许恒远补充着，“如果你故意勾引我，偶尔拍个A片还是没问题的。”

2 _- o0 U* C/ `$ z# c  X陈璐笑了，许恒远因此也跟着笑了。

) z. K) q* b) b! w她说，“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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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8.5.2009 07:42
标题: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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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8 z9 |3 D5 k% C7 D每个星期六下午，何绪丰都和组里的许恒远在柏林当地华人足球队里面踢球，许恒远从不开车，因为通常踢了一整个下午之后大家都要吃饭喝酒。不仅不开车，许恒远也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带着老婆或者女友来观战，他总认为那样是浪费对方的时间，也曾有关系暧昧的女生主动要求一睹他的前锋风采，他依然大男子主义地拒绝。何绪丰也不从不带女朋友，倒不是不想带，是对方大老远地在美国读着MBA，要带也只能在钱包里面带张照片而已。

血气方刚的何大哥倒也知道如何给自己找安慰，星期六把过剩的体力踢掉，星期天再到教堂参加礼拜把脑海中的饥渴抹去，时不时地会在众弟兄面前不分场合语重心长地宣布“我是相信主的，因此也相信在婚前不应该有性行为”，如此这般说得多了，连男生最喜欢挂在嘴上的“我操！”也活活戒了。球场上有如此儒雅的天主教徒，众人叹为观止。

这个周末，许恒远通知何绪丰自己不去踢球了，何绪丰问他什么事情，回答“帮人搬家”，何绪丰连忙问“男生女生？”回答“女生”，何立即说“要不要我帮忙？”许恒远赶紧说不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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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一早告诉陈璐直接找搬家公司，钱由他来付，不料陈璐说东西不多，自己就能搞定。问她住哪里她不肯说，只叫许恒远在地铁5号线的终点亚历山大广场等她。等到许恒远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一手提着个小皮箱，另一只手拖着个大拉杆箱，身上斜挎着帆布包。许恒远赶忙接过她的行李，两人小小地跋涉了一程，穿过Galeria购物中心，到了停车场，许恒远的车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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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h) ^1 v& I  _“你这款车子还是很实用的么！后备箱这么大！”

“呵呵，”许恒远一边放行李一边说，“曾经我们系有个大屁股女生，背后我们都叫她‘卡宴’，怎么样，够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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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 z2 a5 z陈璐被逗得笑弯了腰。许恒远走到车子右侧开了车门，“来吧，我们走。”

7 v, v- ~. W6 Y, s- y; V" i沿着“菩提树下”大街看柏林的景色，两个人都不说话。许恒远心里有很多快乐涌出来，他时不时转头看陈璐的表情，她此刻那么安静，汗已经慢慢退了，却还有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许恒远很想摸摸她的额头，把那乱了的头发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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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想吃什么呢？”他问。

2 O# H, k# w) s0 \她侧过头，看着他笑，“你想吃什么？”

“为了表示欢迎，今天可以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 b+ r" K5 G$ B4 E( h“哈，那么你来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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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菜你喜欢么？”

“很喜欢啊！”

“好，那我们就去Hackescher Markt的一家，之后可以去旁边的爱尔兰酒吧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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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酒后驾车啊？”
: S% N9 k7 s) a1 G& Y“没事儿，就一杯啤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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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喜欢酒，高兴或忧愁都需要酒。只是他不喜欢喝酒精度数高的，比如说威士忌，仅仅在有些西餐奶酪太稠的情况下，才会喝那么一点消消胀肚。国内的白酒他兴趣不大，喝酒的习惯多多少少也是到了德国才养成的，如今地下室里面已经林林总总收藏了不少酒，酒杯也大大小小地陈列了一个柜子。

8 f. W& C# U- E! r5 k+ b" m相比较而言，陈璐则是喝点酒就要醉的典型，脸红得快，眼神迷离的更快。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她显然早已有了睡意，许恒远帮她把几样行李提到二楼的房间，她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明天我再慢慢收拾吧。”

许恒远说好，过了一会儿，陈璐去洗澡，沐浴露的香味从浴室里面漫了出来，许恒远闻到了那款香草味道，这是他特意为了她选的，他心目中的女人就该用这个味道。

过了许久，陈璐出来了，许恒远看到依然微微红着的她的脸上，依稀是一些泪痕。

: }6 n$ h, S3 r“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我睡了。晚安。”她轻轻地说，像只疲惫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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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晨，陈璐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正好，许恒远已经在厨房里面煮意式咖啡。那味道悠悠地飘了上来，陈璐只觉得回忆涌上心头，有些事情注定要惊人地相似。她下了楼梯，轻轻地站在厨房门口，“早！”

4 c1 e. m( ^2 _3 n1 S5 x8 P* f“早。你也喝咖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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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Z0 a, _+ Z0 H! n4 @, U“嗯。”

* E. a4 L1 C' f0 \& h' B“我一直没有买咖啡机，因为喜欢这种煮法的感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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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陈璐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许恒远，“特别是有人为我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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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s# _& t“早餐你一般吃什么呢？”

“麦片加些牛奶吧，就这样。”

“噢，跟小鸟一样。”许恒远逗她。

“小鸟喝牛奶吗？”陈璐好奇起来看着有点严肃。

许恒远转过身，宠溺地搂着陈璐，“依人的小鸟都喝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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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笑了，笑声爽朗。

9 T5 p; \' S, a$ T$ {9 F4 r“你说咱们这到底是种什么关系呢？”许恒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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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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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9.5.2009 10:07
标题: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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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兰大中午地打许恒远的手机，声音轻轻的，“小恒哥哥我快烦死了。”
8 M( W. z$ W" H7 K“怎么啦？”
% j  A4 I! q8 C+ a6 L# p, h9 \9 ~% y“都是我妈了，她在旅行团里面遇到一对老夫妻，他们儿子是贸促会的在这里工作的，她就跟人家讲起我了，一路都在谈说方便的话两个人认识一下什么什么的。”
; `+ X0 B7 ~; s% q+ T$ t: C“你妈现在在你身边吗？”
“唔，他们三个在免税商店看手表呢，我说在门口等他们。哎呀！”溪兰跺脚，“小恒哥哥我烦死了！那个人么据说３０多岁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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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3 {% u+ t, R6 j% C. x$ y( w8 V; X0 E3 v许恒远对溪兰充满了同情，忍着笑，他向来不在女人之间提供建议，何况那是继母。“那你就见一下然后么找借口说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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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讲人家二老很喜欢我的了，让我们积极发展呢。”
“那个男人什么地方的？”
; I3 F; x) ]0 c4 d- Z4 z“北京的。”
/ f% Y$ t3 ^" w1 h# t( E“我记得你妈更喜欢上海的？那你就说再看看上海的还有没有机会了。”
3 ~5 m- ?7 N1 A) B8 H( e“哦，好了，不说了，他们出来了。”溪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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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C6 L8 k& W8 w* {星期天泡试验室这种极其罕见的事情，要发生只会发生在许恒远加何绪丰加博士后胡文森三个中国男生身上。不愧是博士和博士后，做起试验来精神总是更集中也更持久。何绪丰常号称自己在床上也如此，说自己反对婚前性行为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难得地端正”。该言论立即又成为众多正人君子效仿的范本。

8 _) ^+ n' V* J+ W( T* I7 f% U许恒远这一天到了下午便有些心不在焉，材料的结构怎么看也看不清楚，乱，结构乱，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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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s  {* w9 Q" V0 `, V3 O陈璐的短信，“晚餐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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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6 x% K; d0 }. n; L许恒远看了立即准备回家，“老何，老胡，我今天有点事情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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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今天加班是谁提出来的，你倒第一个要走了！”何绪丰抑扬顿挫。

“又被德国ＭＭ约呢吧！”胡文森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嫉。

3 L8 |% M6 l5 J回家的路这么让人向往，许恒远只觉得久违。推开门，只见地上一张字条，“前行二十米。”目测眼前的二十米，沙发。沙发上什么都没有。许恒远的手掩着靠背和坐垫的缝隙仔细地摸，竟然又有一张字条，“上楼，我的房间。”许恒远的脸上全是孩子一样的兴奋，那房间已经不同了，全是陈璐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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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D4 B% b' \, p“下一张字条会在哪里呢？”他知道她在逗他。

8 m% N! t! a) l6 I1 V“陈璐，你快出来吧！我找不到字条了！”

房子里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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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f& @" S4 V“陈璐！”他不相信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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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F* s2 J2 R6 K: s) T; h又等了几秒钟，他的情绪开始变化。四处张望，她的桌子，床头柜，书架，小躺椅，会有字条吗？

- V: T/ `4 E# F$ B他突然想到床，手摸到被子下面，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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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W: `' C! a9 ^8 Y8 Z3 B4 O0 C“嘿嘿，傻瓜，真听话，吃的其实在厨房！”

许恒远冲到楼下，才发现厨房的门关着，推开，桌上是保温用的专用托盘，下面燃着小蜡烛。托盘上面是不锈钢汤锅，揭开盖子，色泽诱人的罗宋汤。最后一张字条，在托盘的旁边，
“谢谢恒远。”

只有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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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 q' B) ^' a# G; w( f0 ?汤还很暖，似乎她离开并不久。他打她的电话，没人接。许恒远决定等。想不到一等就是5个小时。她回来了。蜡烛早已经熄了，许恒远并不想换，他坐在厨房，慢慢地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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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她一脸疲倦，对他笑。

. I" ^) V" `8 ~+ ^( j“怎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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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3 l: |  k; g7 B“哦，去打工了。”陈璐换了鞋，准备挂外套。

- w9 g% a8 B8 @; ~许恒远一股怒火，“打什么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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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y: o$ i' r% E% |; M“咳，还能有什么工。”她走进厨房，“怎么样，汤还好吗？”

“你打什么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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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僵在房间，不进不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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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G2 H* ^6 U/ M7 u3 {“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喝汤。”许恒远的眼圈渐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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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A& V3 y0 N: e/ V. f# F陈璐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他坐在餐桌旁，不看她。她抱住了他，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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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6 w* p) m4 c/ Q9 Q# b, A“汤该凉了吧，现在热热一起喝好吗？”她温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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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要哭了。在陈璐的怀里，他闻到一种陌生的味道，侵犯了他给她的香草的味道，他也不想去多想，那陌生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

: |/ `1 _5 {& k陈璐把汤锅放在电磁炉上开始加热，她看上去十分疲惫。

“下次不要傻等我了，你先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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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话讲清楚吧，刚才去打了什么工。”

“恒远，”她背对着他，“在我搬进来之前，你已经知道我在做什么。现在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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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闷闷地干掉了一杯，起身，贴到陈璐身上，“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你今晚讲给我听，每一个细节，我想听。”他的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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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依然背对着他，被他贴着，“我讲给你听，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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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l& J! _3 G3 G9 G最后汤是怎么喝的究竟有没有喝，已经没人记得。许恒远醉醺醺地挤在陈璐的单人床上，在她怀里，他还记得这一夜她的心轻轻地跳，规律地跳。她说“今天的么，是群交。其实是同一批人，拍得还是比较顺。”

/ n5 Q. x) M7 _  f, Q) v8 M许恒远在她怀里醉醺醺地哭了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在陈璐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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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陈璐本来的睡意被许恒远的哭声打消了一半，“你就为了这个哭么？”

" R* n1 ^! k  Y) `! K许恒远停不下来，他想说“陈璐，别再拍了可以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痛苦梗在心头，像血管里面进了钢针，喉咙里面卡了碎石。

# s/ h) ^1 Q5 f" p4 v“这还怎么听细节呢？”她温柔地抱着他，“睡吧，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许恒远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醉醺醺地哭，醉醺醺地睡去，一摊烂泥。陈璐也不介意。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各自睡得很沉，直到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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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3.5.2009 12:43
标题: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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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s" D6 ?* j% P% c4 C0 j何绪丰老大的委屈，看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愤世嫉俗，众男生觉得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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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叫什么玉环，据说还有个哥哥叫耀宗。我跟你们说，看名字就知道家庭层次。没穷到头儿的家庭都不至于叫‘发财’‘进宝’，没卑微到底儿的也不至于天天要光宗耀祖当什么贵妃。”

胡文森插嘴，“那您这光绪和咸丰就不算当皇帝了？”博士后到底是做人方面钝了不少，得罪人的话总是他第一时间来说。

8 d0 b8 F9 F1 O4 i6 k% L$ I' e“我这光绪咸丰是什么历史阶段？那意味着多少民族重任和社会变革？”何绪丰找台阶的速度也不慢，“关键是，如今的女人都太物质，毫不知道这是原罪的一种，贪婪，物欲横流，物欲横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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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从何说起？”许恒远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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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1 `, b0 ~+ P( H: L, S+ h; _3 r“不就是吃个饭么，我说我钱包落车上了，这姑娘脸色马上就变了。我问她‘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取一下钱包’，我这也算有诚意吧？够绅士吧？人家来一句‘你是故意的吧，哪有男生约会问女生自己该不该带钱呢！抠门儿就直说好了。’掉头就走了。你说这种姑娘有什么教养啊？除了感情之外她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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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笑笑，唯有胡文森打破寂静，“老何，你不会又去教堂认识MM以探讨教义的名义‘解近渴’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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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b, N. {7 H4 r! n“咳，”何绪丰抑扬顿挫，“她们对我有超乎友谊的企图，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对吧？如果她们想的只是普通朋友一样的交往，我凭什么买这个单啊，顶多也就是个AA罢了。好歹也是来德国这么多年的人了，一点儿男女平等的观念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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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6 z( V5 L( S* h% b- U“那你米国的那个珍妮花有平等观念么？”另一个男生问。

" L5 U" @3 g; G/ }* ]; \“那当然是有了，人家堂堂一个常春藤的MBA，绝对是个有气度的女人，不像这帮小姑娘，斤斤计较，自以为是。Jennifer从来都是不远万里从美国给我打越洋电话，明年暑假还会专程来德国探望我。我们相处这么久，半个关于钱的字眼儿都没提过！找老婆啊，关键是心地，身上不能带任何铜臭味儿！对了，恒远，尤其是你，你可得看清楚了，女孩儿贴着你到底是图钱还是图你的人。当然你那个是德国妹妹，一般没那么势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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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不置可否，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女友去世的消息，隔着文化，自己的隐私在同胞面前只是冰山在水上的那一小截儿，认识陈璐之前，有心情的时候，他或许还胡扯些床上段子，如今女孩已经去世，他突然觉得对死者该有些尊重，又想到，陈璐和那些欧洲男人在片场的勾当，总是摆脱不了一种自己受伤的错觉。他知道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却对自己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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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A5 R" H+ B“不过好像很久没见过老许的德国妹妹了！”一个男生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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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她到别的城市做实习学期去了。”许恒远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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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3.5.2009 12:44
标题: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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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放下喷壶，她发现徐舒窗前的茉莉花已经整株死去。茉莉淡淡的清香还在，只是那香味夹杂了死亡的味道------枯萎，像烧焦了的什么。她叹息。搬出来之前，这花还活着。这几天的某一刻，她离开得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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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是养不了任何东西的，连自己也养不了。“我活着就他妈是为了感觉自己死了多久了”，她常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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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出国的时候，统一后的德国像嫁接在一起的果树的两段，而她恰好是住在曾经属于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柏林。生活在这里，一切很有意思，似乎是无法更熟悉的一种环境，又同时是那么陌生和自由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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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B) Z! Q6 W& _当年的自己不得不离开，国内的一切让她窒息。一个漂在北京地下室的比三流还不入流的女演员，所谓饥寒交迫的戏子个体户大概就是如此。感情上自己是个女同性恋，记忆中不曾有过任何感动，唯有孤独。挫折和压抑推着她，走向枯萎。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德国人，如果没有这一场假结婚，就没有今天的德国护照，没有如今的失业救济和残疾人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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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7 h8 z; j+ D少了一截腿之后她无法再拍Ａ片，“他妈的拍什么都有人看，就他妈没人看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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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4 F4 `0 b6 ], Q. `+ T1 b  L" r2 h“身残志坚”的徐舒一直孜孜不倦地辅导着萍水相逢的陈璐，“当然了，你不是同性恋，和男人真刀真枪地拍肯定不适应。表演技巧这里我可以给你我有的，反正我留着也没用，心理上这块儿的别扭还得你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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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F$ {0 }  w; y- D两个女人曾经相依为命过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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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5 G: F  q% J“你犯不上为了盆花儿感慨。她开了这一季，也该死了。”徐舒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陈璐做给她的香蕉奶昔，“这季节本来就不是她该开的时候。”

; J. B' l+ w( e6 p" B* Q“我只是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给她浇的水，怎么说枯就枯了？”陈璐还是没有忍住叹息，“毕竟，她为了咱们香了一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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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6 y6 }0 }& L& ~“喜欢男人的女人都够他妈多愁善感的！”徐舒的不屑里头还有些同情。

2 N. P# Q9 O2 M/ N% j1 M2 N0 A陈璐无奈中忍俊不禁，“你这话要是让许公子听见，非吓一大跳不可。我在他眼中是多么冷漠和麻木的一个老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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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搬过去之后还成么，条件比在这儿跟我挤一个房间强多了吧?”

: ?0 I0 L0 E8 u4 m( E2 O“他那边条件肯定是方便多了，交通也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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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6 g7 u2 F! ^4 [) r2 P“你这学期如果特别忙的话，也不用坐地铁扯着大对角线地来照顾我。没认识你之前我照顾自己就不成问题。有事情需要你我会打你电话的。”

“我还是会常来的。”陈璐抱着感激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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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来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有年轻女人来看我，我总是高兴的。”徐舒笑笑，“今天你还打电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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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k+ f8 k8 \2 b4 b" v“噢，今天算了。下次吧。我赶一节拉丁语的课。”

“那你临走把那盆死花儿扔了吧。还有我其他那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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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5:24
标题: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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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梅带着溪兰再一次大包小包出现在许恒远面前，回到家里，退税单堆了几厘米高。许恒远撒谎说最近有一个女同学到柏林借住几天，继母倒也懒得猜疑-------虽说女人都好奇，无论多少岁都如此。她窥私一样地看了看陈璐的房间，一个行李如此少的女孩儿，不是暂住能是什么呢？

自从觉得输给了“吴经理”之后，杨雪梅常有挥霍家产以泄愤的情绪，但是毕竟辅佐了老公这么多年，精明已经进了自己的血液，她不得不承认对自己的无奈，对许恒远说“买来买去还是帮你爸爸买的他活动关系要用的礼品。”

# e  |2 M4 E1 q溪兰则是一脸如释重负，仿佛旅行结束是个解脱。

母女俩人打算第二天回科隆那边再看一眼，之后直接从法兰克福飞上海。临走了，杨雪梅准备亲自下次厨，叫许恒远拉她分别去了中国超市和德国超市。继母做菜出神入化，虽然毫不怀疑许恒远这“借宿”的女同学和继子的具体关系，菜做出来却像补肾全席，除却鱼虾之外，双色腰子满满地堆在餐桌中央。溪兰乖巧地帮着忙，哥哥拿了白葡萄酒上来，妈妈立即说“兰兰，去，把雪碧也拿出来。”

许恒远通知说寄宿的女生回家比较晚，不跟着家人一起吃晚饭了。杨雪梅也就解下围裙坐下来一脸满足地叫孩子们吃饭。一些幸福涌出来，看年轻人吃饭是如此享受。杨雪梅拿过杯子，亲自给许恒远勾兑了一杯雪碧葡萄酒，只看得许恒远目瞪口呆，“来，小恒，今天没有买到冰绿茶，就调雪碧好了。”她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兰兰大姑娘了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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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恒，兰兰，咱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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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0 j- M. Z& K) c. \; P0 n1 z许恒远把继母的一片心意干脆地收下，只觉得这酒里头被德国人费了千辛万苦撇去的甜味被雪碧冲了个透心凉，尽管如此，整顿饭吃得久违而开心。他想起母亲活着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喜欢给孩子烧菜。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即使是在患了癌症之后的初期，依然是一日三餐一丝不苟地为儿子服务。母亲性格内向，只对儿子话多，声音轻轻地“小恒，下顿想吃什么呢？”

住院前的最后一顿饭，母亲烧了满满一桌子。那一顿饭的饮料好像是椰子汁，好像还有可乐。母子俩都没有喝酒。他却觉得喝下去的都是火烧火燎，烧得他无法在母亲面前掉眼泪。也许每个男人都多少有些恋母情结，早早失去母亲的男人们尤其如此。许恒远记不清自己花了多少力气对抗那些让人不经意就要触景生情的细节们，那些无处不在的细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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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恒，我们这次来，耽误了你学习，阿姨还是满不好意思的。看到你这么有出息，阿姨很高兴的。”杨雪梅也是不胜酒力的女人，她心底滑过不知道那个吴经理酒量如何的想法，好在转瞬回来，既带着酒气又格外严肃地说，“我想，你妈妈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么优秀，一定也老高兴的。”

( W! y) O1 N3 p* |8 l' I9 M“嗯。”许恒远想不到自己和继母在此刻竟也多少有些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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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 |# t2 t% M; {" w% H溪兰听了这话，感动得要流眼泪，不舍得出任何声音。

“小恒，我们回去之后，麻烦你帮兰兰妹妹看看语言学校之类的，方便的话安排她也在柏林或者哪里读个书。照应上来讲，最好是能在柏林。当然，你也大了，以后交往女朋友么，妹妹总在这里也不方便，所以呢，你把她安顿在法兰克福也可以的。刚好那边有一个在贸促会工作的侯先生，叫侯耀宗，就是光耀祖宗的‘耀宗’，我们这次旅游么，遇到他的父母，一看就是正经家庭，让两个年轻人认识认识也好。他还有个妹妹叫侯玉环，正在那边上学，已经读完了语言班了，兰兰过去有个女孩作伴我也放心。”

溪兰看着哥哥，一脸无奈。许恒远不露声色地对继母点着头。溪兰以为哥哥孝顺得没了原则，只好心底等着机会跟许恒远私下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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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5:24
标题: 十五


陈璐回家总是很晚，许恒远的等待总有些赌气的性质。陈璐似乎也看得出，只是没人要把这情绪画蛇添足地说出来。

许恒远没有兴师问罪的资格，却总是带着不肯离开的目光，直直盯着陈璐。

“怎么样，你家人睡了么？”

$ Y) G. s% W2 i7 r, H, [1 A1 Z“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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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S8 [, B& M1 T“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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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W0 _0 ]0 N) w% ?/ D% `“她们坐火车去科隆。上午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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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g/ D4 v. i0 A* ^* ?“噢，那我明早再跟她们打招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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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我还是想跟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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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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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5 @2 ]( c! ~* {6 A, r“你放心，很快。我就是想问你，药品试验能不能不去。”许恒远在厨房门口压着声音，陈璐站在走廊里面，外套刚刚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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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x* J" H' _$ u4 Z4 T“恒远，我真的感谢你。但是，这真的是我自己的私事。”陈璐的声音也尽量地低。

. a& R' K8 D5 [; @* p& b$ [5 P“我不是已经说过，”许恒远示意两个人进厨房说话，“我不是说，这钱我给你么？”许恒远在关上门之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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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z. K( y; V6 @“恒远，”疲惫的陈璐让她的不耐烦也显得温柔，“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可以搬回去。”

" B& l1 c# Z/ ^( y6 C. Y" E6 g! G许恒远的愤怒和音量走着两个极端，“你不觉得对自己有一种负罪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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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6 g: S0 o/ u/ W一瞬间，陈璐的眼睛里面，闪过千言万语。

! a# a: C' D* P“恒远，我许许多多的负罪感里面，唯独没有对我自己的。”她说得那样诚恳，四目相对，她淡淡地微笑，这样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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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或许迟疑了一秒钟，在争论与放弃之间。

陈璐结束了他的犹豫，“恒远，我去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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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独自在厨房里，又喝掉了整整一瓶酒。终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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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5:25
标题: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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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阳光好得刺眼，这个冬天，灿烂，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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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送走了继母和妹妹，匆匆赶到实验室。胡文森一直在，脑门上像刻着“我不辱博士后使命”地一丝不苟着，何绪丰却没了影子。许恒远一直不想吃东西，全神贯注，直到晚上。他知道，反正陈璐也不会比自己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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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1 T2 L+ O  U$ J( v开车路过肯德基，赶着没关门要了两个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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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s0 K" v8 o& I& a陈璐还是更晚。

2 R# ]  j& g! K- t, p! H  e" ?“饿吗？”许恒远问。

“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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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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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2 J9 K' C& n- e7 c“这么晚了，吃了要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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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W6 v* l7 y0 b) b$ h3 |2 ]“没关系的，你等一下不是得给我讲故事么。”

许恒远料不到陈璐竟然对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这么健忘。

“怎么，太累了不想讲？”

她笑，“那倒也不是。我喝一点热牛奶，洗个澡，然后讲好吗？”

“好。”许恒远再想不出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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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陈璐床头两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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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0 i( R3 {1 a+ F( `“许公子，想听什么。”

" B- ]+ K$ C+ A5 [1 l5 y, F  z  W许恒远半天没回答，陈璐倒也耐心。

“你以前在国内工作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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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 k0 X8 u% C% x5 }4 m) E“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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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 H( e" S$ R“干什么的？”

" j! t8 d7 `0 v2 ?, ~  {“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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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老师？”

- M3 e; M2 o' p( E“对。在一所中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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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8 Z3 D" w1 p6 ?  c6 ?“怎么想起来出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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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 {& @9 j/ n; _* v; G  m3 |“因为我必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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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必须法？”

“因为这是我早计划好的一部分。”
4 D/ G% a) Q, F9 t% C2 P% h& f& R7 j  H7 u
4 y0 P3 F7 G% F2 t“什么计划？”

1 [9 _" f: s" }7 \: \( Y陈璐玩笑似地看着他，挑挑眉毛，“逃跑。”

7 j0 o- Q  ?3 Z“你不喜欢自己的工作，还是厌倦了国内的环境？”

“都不是。”

1 M# ^8 y, P# s& H" V2 ]- U- H“那是为了什么逃跑？逃婚？”许恒远笑着问她。

“恒远，”陈璐温柔地看着他，“你允许我撒谎的话，我就好好地编个故事骗你；你要是只听真故事，我这一段就不打算告诉你。”

! W7 R5 s1 i" w' }# p“为什么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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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每一个人的过去都值得提起。再说，你也不是我的心理医生。”
4 Z) z. L2 n" w% t7 E+ N
许恒远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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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i# m  Q! M! e1 {“失望了？”陈璐用这个词替换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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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1 [% f7 R' @  [! k“不是。可能对你来说，回忆过去等于揭开伤疤，所以我不该问。”

  z$ i  l- w* g! I, F. i! o5 |“呵，没关系。不提起的过去也不一定都是伤疤。再说，我像个有伤疤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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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s" v" O2 F. v& s4 e* s9 }1 U“像。”

陈璐因此又笑了起来，“我当班主任的时候，班里一个男生跟别人打架，破了相，当时我很心疼，小孩儿说‘陈老师，从此以后我就是脸上有疤痕的男人了’。看来男人都觉得疤痕是件好事儿。怎么样，许公子，你身上有疤痕么？”

" f% J. C3 j# T3 a1 Z/ b“有那么几个吧，不过没一个是打架留的。”许恒远瞬间失落，竟然陈璐在上次做爱的时候没仔细地看过自己的身体。难道她全然没看见自己么？！

“哈，这疤痕还专门得是斗殴造成的才够沧桑？”
* [2 g) D, ~3 p
6 C4 G8 k) R, B2 b“那倒也不是。陈老师，女人对疤痕怎么看？”

“呵呵，女人当然是最好没疤痕，如果可能，连皱纹都不要有。”
9 W; y0 {1 K9 x. r8 D, A( x. V
* H" E5 t/ ~6 F+ Q* R5 l: @9 ^3 ~* g“你现在倒是既没有皱纹也没有疤痕。”许恒远对陈璐的身体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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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你读书太好，视力却太差了。回房间去吧，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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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8:19
标题: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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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透，陈璐再一次从咖啡香中醒来，心里对许恒远充满感激。她洗漱停当换好衣服下了楼，准备早餐之后直接出门。许恒远还穿着睡衣，似乎和其他工作日的早晨显得有些不同――――他不紧不慢地给陈璐准备着早餐，咖啡，牛奶，燕麦片，煎蛋，一副自得其乐。

“恒远，今天怎么准备这么丰盛的早餐？”陈璐把挎包放到门口，进了厨房。

“丰盛吗？丰盛就坐下来慢慢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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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J: C$ J2 I% J" e“亲爱的，今天不是周末，我还得赶着走，你今天可以晚去实验室？”陈璐从冰箱里面拿出果酱，她看见许恒远还专门烤了面包片。　

许恒远把煎好的两个鸡蛋分别放进碟子端到餐桌上，“来吧，咱们坐下来好好吃个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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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r3 R+ j. q: y" _+ Z“好，可惜我只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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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a2 f$ I8 ~* p. N“你不只有十分钟，你可以想吃多久就多久。”许恒远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 M+ {0 q5 J* v) v3 \4 V3 z- I“怎么，你要开车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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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摇摇头，拿起了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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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跑得比较远，所以必须赶时间，”陈璐把牛奶冲进了麦片。

' N3 D% I& ?3 V0 p. F7 K) o$ f2 F" L许恒远还是不慌不忙，在烤面包上均匀地涂着黄油，半天才涂好一片，递给了陈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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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 D  B2 K. f; K+ D“哎呀，许先生！您太体贴了！”她轻松地笑着。

# V- o% M9 [7 e# M- ?许恒远也笑笑，看着陈璐吃。
- G0 k  V% x3 _: i1 y( p9 a
2 B. k- O) T7 R  T“干吗盯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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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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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5 B! z9 W" J0 E$ |“好了，我准备走了。”陈璐匆匆起身，“晚上见。”

许恒远什么都没有说，坐在原地。

门廊里传出陈璐穿外套和鞋子的声音，她拎上包去开门。

' h0 d) C  h) u1 a! I6 r一切很静，只有陈璐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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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B4 n$ X% I) G也许是十秒钟，或者是一分钟？

9 @8 E: A$ g, m8 F& N' Y5 u, S! T陈璐直接走进了厨房，“恒远，门怎么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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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看着她，不说话，眼睛不离开。

+ K# t+ `! |& T2 u7 x7 r1 J- d“恒远，帮我把门打开好吗？”

6 j+ E0 z& F: {5 R( i& R7 k# J许恒远还是不说话，他开始吃早餐。

2 \% h# |, E& }2 V5 [" n0 h又是十秒钟。

陈璐突然明白了什么。

“恒远，门是你故意锁的么？”陈璐的声音原来也可以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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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3 L- [: ]" u3 w; s许恒远不理会她，不慌不忙地涂着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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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2 k& ^( ^. l5 s! `“为什么？”陈璐僵在他面前。

许恒远淡淡地说，“再吃点早餐吧。”

! w8 Q* {* @! [0 b3 [. S“恒远，别闹了，你为什么要锁我？”

( _! M( u+ s0 P. ~- M“我今天不去实验室， 你也不用去做药品试验。”

/ p, A# d  ^& Y5 T$ G+ s“恒远，我如果知道你会这样做，我根本就不会搬进来！”陈璐的脸开始涨起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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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m& w0 x2 d“是的，我这么做了。”

$ ]% a! k" c" A, l) ~% d& g“恒远，你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7 p9 X, z( |: Q% O许恒远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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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_- D0 c. b" l/ N* a8 N  m“你再不放我走，我就打电话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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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_" T# l& |* `( R许恒远不说话。

3 M% Y0 `4 P5 {8 v" ^: e1 q陈璐开始翻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并不在包里。

“许恒远，你拿我手机了？！”陈璐愤怒。

1 @: q  H9 D6 Q8 f( C许恒远不说话，尽管，他拿着刀叉的手微微抖动。

是这么久的一段沉默。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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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终于抬起头，他看见陈璐的脸上早已无声地爬满了跟那一夜一样的，她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满脸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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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 f: h! X' n9 z3 k7 f他的心被撕扯得粉碎，只是，他却因此，再说不出‘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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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r. d4 a) ~+ n  p$ j0 U* ?+ p陈璐流眼泪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竟然流泪的同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挎包还在肩上，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许恒远，也许没有看着任何东西，她跌在某个痛苦的谷底，又像第一次站在心理咨询中心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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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站起身，走到陈璐面前，他抱住她，陈璐的身体那么单薄，她开始哭出了些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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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么？”许恒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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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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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X5 h. b) i- ~“请你原谅我。”
9 m; [  Z8 z; S/ n$ Q
5 a& H! A8 t$ P* r陈璐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住。她用了很大的努力，说“恒远，请不要用这种方式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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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把她抱得很紧，他的心痛得太久了，从认识她的那一刻开始，她有折磨他心灵的天分。或许她无辜，或许这不能怪她，或许这一切都荒诞得离奇，许恒远在报复，他就是要亲眼看见陈璐哭，他就是要确定，陈璐也有崩溃至此的一面，他就是相信，有这么一刻，陈璐会在他怀里，这样哭。

他不需要她理解他，也不需要她原谅她，更不指望她告诉他一切。他不想占有她，也没有信心能阻止她，所以他锁住她。他不惜放弃自己的学业，也不惜毁掉她的信任。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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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8:20
标题: 十八


只是，许恒远高估了自己。

“恒远，”陈璐抬起头，她眼睛里面像埋了许多许多的灰烬，“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做到现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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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什么？”许恒远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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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会认识？”

* c7 A) t8 j0 R$ r“因为你看到了我。”

9 v+ l+ y/ b9 W8 z“因为我也一样需要心理医生。”

陈璐深深地叹息，“你不该来瓦解我的努力，这太残忍。”

“我只是想阻止你去做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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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不理会许恒远的回答，继续说着自己的痛苦，“你知道么，你这么做，”她哽咽，“像海浪瓦解沙雕一样简单，可是，”她无法不断断续续，“你知道，你瓦解的，是我努力了多久的结果么？这对你，”她的声音开始抖得厉害，“能有什么好处？”

" o- X7 D* `1 h& x2 W5 ~# R. h许恒远沉默了。他帮陈璐放下了挎包。他不知道之后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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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o; `" @2 C9 F* c  s“请你让我出门去吧。可以么？”陈璐哀求。

0 z( h* q( U% U% P$ j“陈璐，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许恒远扭曲的语气已经让他的话不像个问句，更像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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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1 V, \% o4 ^' M* |“这究竟关你什么事？！”陈璐以为自己可以声嘶力竭地怒吼，却力不从心。

2 K- {* C9 m! i% W9 u“我不知道。”

) f6 ]3 P5 i4 f. v“恒远，”陈璐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感激你的关心，感谢你的帮助，但是你没有必要打扰我的生活。我在国内杀过人，杀的是我丈夫，公安局并不知道这是我的谋杀，没有人发现我是凶手。我几乎也同时杀了我的女儿，只是她命大，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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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m" S% s: C# j  m" Y9 E! ]许恒远呆在原地，像被一千个足球同时踢在脸上，陈璐的声音全像来自一千米的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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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18:21
标题: 十九


: Z6 o& n1 A' ]& f6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师范毕业生，毕业之后就进了我们那个小城市的一所普通中学当历史老师，我的丈夫当时是刚刚上任的教务处长，比我大十几岁，离过一次婚，没有孩子。他可能是喜欢我吧，总是时不时地来找我。我不想给自己找任何理由和借口，我也回忆不起来那些经过，可能是有很多怕吧，想要这份工作，同事里面早已经是许多流言，我无论如果不过是他的猎物。于是我怀着孕跟他结了婚。因为他是二婚，因为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我们也没有办婚礼，请了些熟人吃饭而已。之后我开始带高中文科班，当了班主任，生下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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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平静地说着过去，脸上的眼泪依然在流，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哭诉，原来可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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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l* J, O# y6 J3 S7 M/ J* @许恒远在听，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女人，是离自己多么远的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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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夫有些暴力倾向，在他们老家那里，打老婆只不过是个民俗。他也打过他的前妻。有一次我去报案的时候，竟然在派出所看到他打前妻的案底。”

陈璐眼前是许恒远准备的纸巾，她却说得专注，忘了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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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V! J6 R" H, x& b“我没有告诉父母这些情况，他在我怀孕晚期和坐月子期间都打过我，怀孕的时候，我肚子很大，他掐着我的脖子推我，我失去平衡直接就倒在墙边，他按着我在墙上扇我的脸。我在坐月子的时候，他打卧床的我，我的婆婆看着他打我，看自己的儿子教训媳妇想必很威风。我没有任何尊严，我也舍不得自杀。我想离开，我让我妈妈接我走。我妈却不同意，她以为我只是任性，只是赌气。那些时候，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把月子坐完，然后杀了他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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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p# W+ a9 t' ^. E9 ?% L( C她看看许恒远，她知道他已经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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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B! g; o/ ], t8 Z, t9 x“整整一年，我在等机会。我的女儿非常像她的爸爸，完全没有我的样子。我丈夫其实根本就没有发育完全，你见过一个成年男人脱光了之后那里还像个穿开裆裤的男孩儿么，你懂我意思么，那里尖尖的。”陈璐非要对着许恒远强调，仿佛怕他不理解，直到许恒远点头，她才继续，“他有早泄的问题，竟然也能让我怀孕。这大概就是所谓命运。有了孩子之后，他很珍惜，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如果孩子在我的怀里哭，他就会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如果我生了病，他就会打骂，问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病了会传染孩子。我的心彻底冷了，我从没有爱过这个男人，我只等着杀了他，杀了他的孩子。我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用煤气。当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女儿当时不到一岁，我当晚要去带高三的晚自习，做好晚饭之后他们吃，我把洗衣机里面放了很多很多柔顺剂，香味飘了整个屋子，又嘱咐我丈夫注意门窗，不要让孩子着凉，就偷偷开了煤气走了。你知道我真的有演戏的天分，那个晚上，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远远看见了楼门口的120和警车的车灯，我装作不知道是自己家出了问题，过去问聚在楼下的邻居，邻居说就是我们家出事了，我毫不费力地哭着焦急着。哭是想到我那么多耻辱， 焦急着是我怕他死不了。结果是他顺利死了，我的女儿被120的人抬出来去抢救。
$ F, ^- m7 v- R7 E3 Z- J3 S0 ^
$ N. d% ^. f$ T2 A8 M' y, O“为什么没想过离婚呢？”许恒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O7 N2 R* q3 Q3 c6 l" v* r
) Q) P. }% f, e* G7 _/ }& f* Q“没想过。可能我只想着报复吧。讽刺的是，我女儿并没有死，我看见她紫着脸被抬去抢救，心底没有任何怜悯。却还要哭着跟着赶去医院。那个时候，愤怒像魔鬼一样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看着她失去知觉的紫色的脸，依然看见清清楚楚的我丈夫的嘴脸。我希望她也一样去死。其实我相信她一定会死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死不成。可是她真的就没有死。”
5 P# K7 T  L3 x& Z. @7 Y
6 i( j2 {$ G9 V$ R% h4 W&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已经因为煤气中毒的后遗症变成了脑瘫的孩子，脑瘫你明白么，就是弱智。”
& h. y' b% w3 U) t
“那么她在哪里呢？”许恒远发现陈璐已经有些浑浑噩噩。
& z+ j8 I; S  r
- S9 y4 D3 j0 b0 }8 i8 L“在我妈妈身边。她一个人在带她。”

4 N; V* e3 n) [9 W“你们还有联系么？”

) G; F' \% x  b6 Z+ Q“本来有，现在没有了。”
7 q: x! l4 ~( K
- x+ ]! B1 a8 d$ ?0 z/ r/ a“为什么？”

“在我带着孩子回家之后，逐渐逐渐我就发现了她的后遗症。你知道每天看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那种挣扎吗？这应该就是报应吧。也许我幸运，没人怀疑到我在谋杀，我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后来我对我妈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我说我杀了我丈夫，也想杀我的孩子，现在她没有死。我爸前两年心肌梗塞去世了，我妈本来因为这个外孙女开心了不少，她听我说完之后，把我打出了家门，孩子留在了她那里。我去找过她几次，她只开了一次门，头发却已经全白了。此后她打了一次电话给我，说再不想见到我。也让我别再打扰这个可怜的孩子。再后来，我妈带着孩子搬走了。房子里面住了别人，说是房子已经卖给他们了。所以，我现在并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 A, b) e- q+ G0 L- E  F8 g
% L, o+ f; A+ P  r, ?) v“那么后来你决定来德国了？”
  f( e/ S) C- u  O* R2 W
) ?# V3 t+ \; ~9 Q2 s陈璐点点头，“可能是觉得压力太大了，我很爱我妈。我知道自己这一次伤她太深，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对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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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那个孩子现在有悔恨么？”

陈璐抬起头，看着许恒远，她停顿了很久很久，“恒远，我的确是对不起我女儿的。”

她再一次哭出了声音。再没有力气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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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4.5.2009 23:27
标题: 二十


“现在大家试试看，把下面几个短语排列组合一下，再翻译成汉语句子。”徐舒指着教材上面的练习，一晃，坐在轮椅上给德国人讲汉语课的日子已经一年多。

  D! i. z' y7 l/ B+ L" j' \- O. h“汉斯，你的答案是什么？”

“今天去我的妈买菜。”

5 N* D% S, p% W# O徐舒皱着眉头，她已经没兴趣笑了，教了太多遍不开窍的日耳曼笨脑袋，整个人只觉得烦躁。讲汉语课是比拍Ａ片累得多的事情，无奈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选择的资格----“生活他妈的逼娼为良。”

“好的，谢谢。现在我讲一下语法点。首先，汉语句子结构，时间状语不占位，明白吗？不要按照德语结构翻译句子！其次，‘我妈，你妈，他妈’，指代亲友的时候，直接把人称代词加亲友名称就可以了，不需要用所有格‘的’，明白吗？”
# ~& u$ n! l( m- l
. f, w2 ]0 Z0 a1 a, D! l7 k德国学生认真地记着笔记，频频点头。
; q% h5 n( V8 i5 `
“下一个练习，辨析，‘属’和‘属于’。”
' X8 |6 G, `- N3 y$ g4 E
德国学生认真地做着联线题。

“好，妮娜，你说一下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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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8 o8 T9 P$ [5 h* ~: U“我属于猪。对不起，这个属我私人问题。”
) ]0 t( @2 t2 m+ M5 V
( G& U1 I, k- ~1 s6 k0 s“好的，谢谢，”徐舒心里面骂着白痴，只觉得德国学生笨得冒烟，讲过的东西又从不好好复习，她掩饰着不耐烦，“现在我们讲一下语法点，上次我们说过，生肖上面，用‘属’，因此要说‘我属猪’，‘我属于猪’是说猪是你的主人。”

- ?; s) N+ l: W5 Y/ K0 V0 L- v班上哄堂。
, u# @( D& l" @
2 w4 a' L$ f+ q; V3 _' J“用‘属于’的时候，是一种相对比较正式的所有格的关系，因此刚才的句子应该是‘对不起，这个属于我的私人问题’。请大家同时注意，这里人称代词后面要用‘的’，表示所有关系。”
# q* E' S! Y, c( V0 W
! S; D6 S1 m$ t( }3 y- l( a0 V9 L! H一个学生提问，“这个句子可以用两次‘的’来表示所有关系，直接翻译成‘对不起，这个的我的私人为题’吗？”

“不可以，但是可以直接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人问题。”
1 J+ }  J. V# H$ M: O' T
. d; D  h4 \/ B  ^+ o5 |. F, g+ P一节课下来，学生们例行公事地按照习惯敲着桌子表示谢谢老师。徐舒在德国拳头制造的噪音里面再一次得到解脱。
" Q: d9 o; h" d0 R/ J
刚出教室，手机响了，是陈璐。
7 i& I# K( }' v! E  a
“怎么着？”徐舒举着电话，脸扬着。“有日子没你信儿了。”

; S' B4 {% ]6 O0 ?- y“徐舒，我今天下午过来看你好吗？”
% X: ~5 O& v2 X
2 P7 f! ~1 m. F9 k1 H0 @, b; n“你随时。”

7 M1 J* e% X5 G“那下午见。”

" h. M. {9 ?" l" X/ g; b; R  |“成。”

9 C1 m" E! [& c6 {' ]# K天只是阴。圣诞打折的广告们纷纷上了街头，路面湿滑―――－已经是结冰的温度。

陈璐很憔悴，她拎着给徐舒买的日用，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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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5.2009 13:55
标题: 二十一


4 s" \8 U9 q# ?3 Q三天没洗澡的徐舒开了门，“我没熏死学生是为了现在熏死你。”

6 n( c% S% t, _/ y“对不起。”陈璐整个人恍恍惚惚。
0 |9 V6 @! U$ f$ F- G+ L+ Q4 q
5 p# Z8 \, i' F“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然后帮我洗个澡。我今晚想去club。”

/ j) v" X8 f) G# G* v$ ?/ j陈璐全都点头，在厨房里面开始忙碌，在沉默中忙碌。徐舒也不需要人和她聊天，兀自翻着夸张的首饰和衣服。每次去club之前，她都仪式一样地请陈璐帮自己洗个澡，后背擦得一尘不染，再涂上金粉，坐在club的灯光下，她喜欢呈现这样一个闪着光的裸背。

陈璐出国半年之后积蓄已经耗到了底，银行账户上剩下不到五百欧元。这时候认识了徐舒，从此之后寄居在她家，并帮助她生活起居。虽然残疾人中心等慈善机构一直以来免费帮助徐舒，但是做中国饭和搓后背或送她去女同性恋俱乐部寻花问柳的事情，还是陈璐贴心。生活里的绝望虽然一如从前，但这绝望里，有了陈璐的帮助，毕竟也翻出花样来了。管它翻多久呢。他妈的活着就是为了感觉死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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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需要钱，脆弱地需要钱。不善于赚钱的笨蛋却那么需要钱，这本身就是个悲剧。徐舒倒不介意帮陈璐，她欣欣然动用关系，打听那些不拘一格降钞票的营生----那些曾几何时，在她还没过四十岁还是个四肢健全的女人的时候一点点摸爬滚打累计起来的资源。孤独了这么多年，没有人需要她这些资源，又或许，大多数女人没至于到了需要这些资源的地步，直到陈璐山穷水尽地出现，徐舒给她帮助，像有钱人家搬家把不要带走的破烂扔给穷人一样，如此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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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拍片子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陈璐在饭桌上谈起了工作。

“那帮白人还有片子拍么？”徐舒幸福地把米饭里面拌满了虾仁鸡蛋羹。

“她们肯定机会比我多。不过也少了不少了。前两天我碰见原来老吃激素的那个谢顶的东欧男生，现在他的工作量已经根本不用再吃激素了。我这边现在更差，已经是group缺人的时候才偶尔有个机会。”

“他妈的这经济差到了Ａ片儿都拍不下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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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还是要考虑找点其他的工。”

“你不是还在参加药品试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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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种机会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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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X) y  n. n“哼，”徐舒从牙缝里挤出根鱼刺，一边嚼着一边感慨，“他妈的，什么都少了，不知道晚上愿意花钱到club里头胡闹的人是不是也少了。”

9 P$ P* B! e# z/ S, L& @) y当晚，徐舒酒足饭饱，后背一尘不染地放着金光地在club跟一帮女同性恋群交到筋疲力尽，酒气冲天地被陈璐推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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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跟徐舒一起的同事Robert给陈璐介绍了个新工作。Robert在一家酒店当大堂经理，业余时间教英语和泰国菜烹饪。说起他的教学实力，基本上是英语讲得像泰国话，泰国菜做得像英国饭。这江湖上屹立着的人们，个个都是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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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ert介绍的工作是色情按摩。当然他手头的资源不止这些，但能介绍给陈璐的只有这个。Robert问陈璐愿意不愿意直接做妓女，徐舒直接帮她拒绝了，觉得那个活儿说到底还是太容易得病。还是按摩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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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5 g1 X9 H所谓色情按摩就是女按摩师脱得精光，向客人提供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按摩服务。陈璐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个工作，尽管她从没有相关经验，但是根据欧洲人的逻辑，按摩这种事情对于亚洲女人来说是天生的本领。Robert负责从酒店送过来客人，抽每个“按摩师”一笔30欧元的佣金-----这显然比站大堂当经理和教书来钱更快，而陈璐可以从每一担生意里面拿到50欧元，另外的20欧，交“场地及管理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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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5.2009 15:14
标题: 二十二


  x/ R$ ^" H( ~- Z, L许恒远这一周每个上午都有课要上，下午再匆匆赶去做有机合成实验，整个人是充实的行尸走肉。

他受了陈璐的刺激，这些天变得沉默寡言，他再不锁她，再不过问她的生活，再不记得他牵挂过这个女人。他也不赶她离开，他对她说“现在一切倒简单了。”她听的时候，脸上有了感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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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v% f+ I, L他们继续如此“同居”，只是他的咖啡经常煮糊，没了心情回想那从背后过来的拥抱和那拥抱给他的体温。他不想记起她说的那些话，他说以后会往家里带女生，陈璐依然微笑。两个人各自早出晚归，有时，也说“晚安”，尽管两个人并不知道彼此睡得是否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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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气氛越发浓烈了起来，每个人都像这个季节飘过的雪花，苍白而又茫然，却又怀抱着幸福的希望，扮演着象征快乐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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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S; @2 V* j. M: v) w“亲爱的，surprise!”李丹丹的声音竟然跟一个本地号码一起显示在何绪丰的手机上面。

( ]7 E! \0 _- C“Jennifer?!”何绪丰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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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在柏林机场！你快点来接我！”

* P9 i2 h$ D! h# `0 B$ s5 y“你说什么？！”

“我在柏林机场，你快点来接我！”李丹丹背后一阵机场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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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C/ H. U( Q, g% Z+ y( ]$ D. w) O“哪个机场？Tegel还是Schoenefeld?”何绪丰依然有点回不过神来。

“啊，柏林几个机场啊？你等我问一下。哦，这个是Tegel！你快点过来吧，我在那个Information旁边的咖啡厅里面等你。快点过来接我！”

“我这边就是现打车过去也得至少半个小时，你多等我一会儿啊！”

“好，我慢慢喝。总之你快点！”

' ^5 L1 w$ J  C2 B+ A7 d何绪丰被诡异的情绪淹没。李丹丹，他的“珍妮花”，不远万里从美立坚飞到柏林来给他“惊喜”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去加州找朋友一起过圣诞的她，如今在柏林机场的咖啡厅等他。女人声东击西的段子很多时候对男人是个尴尬的负担-----何绪丰原本是计划着和一个新认识的住在莱比锡的妹妹去南部滑雪，他第一时间胡乱套着衣服，嘴里刚想骂“我操”， 心里又觉得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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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27.5.2009 20:27


/ k6 g7 @; K" w6 M3 G搜巧克力无意间看到你的贴子。恒远有点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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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5.2009 21:23
标题: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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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在球场边一阵起哄，“呦，老何的珍妮花终于来了！”
2 s' P4 k9 Z3 M4 y
% i0 N3 ]2 d. V5 H2 N- d李丹丹穿着火红的唐装棉外套，手里挎着块头比自己略小的何绪丰，胡文森直肠子地说“看来珍妮花是种大花。”

2 |* |2 [8 c, h! g9 v* `何绪丰心底被踩了老鼠尾巴，却在哄笑中不好发作。
+ A: j' K- b. o- v& o' @
“嫂子什么时候到的？”一个男生问。
# c, N" e% _; T& |/ _
+ Z1 Y$ j1 ]. I“上午刚刚到的，下午听说你们踢球，就过来看看。”

5 X' K, y4 b6 D( t“何大哥，你也不让嫂子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4 i4 S; e( S2 Z+ @2 I4 J$ a“她自己非要来看的，好热闹。”
! d7 f! x2 ^( D3 i$ N
- Y' T3 f+ S, _5 l: X: v“我很高兴认识大家！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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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G& j7 O. S2 @众男生一看，一片寂静，胡文森不辱使命，“怎么是Ritter Sport啊？！”

! `9 h' D& \/ e! ?  M何绪丰的脸红过了女友的外套，心里暗想“这个丢人的家伙，德国牌子从美国买了折腾半个地球来现眼”，嘴里却慌忙补充，“Hershey's那个牌子太甜了，美国那边的Ritter跟咱们这边的不一样，你们试试。”

魁梧的李丹丹一听这话，赶紧爽朗地笑了起来，盖住自己那些尴尬，“一点儿小心意，要不是我们住的地儿太小，我给你们大伙儿露一手厨艺，我的菜能香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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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男生又狼群一般地起哄，“何大哥，我们不嫌你那地儿小哦！我们可要见识见识嫂子的手艺！”
7 ]. C/ r( z! t% M# {- u, m: R# I
“没问题，过两天都去我那儿！”何绪丰爽了起来。

“哎，许恒远那小子今儿又没来？”

“人家有德国妹妹！”起哄的话题千篇一律。

. t' z0 g# N+ {& {% t李丹丹记得这个名字，跟何绪丰网上聊天常听到的那个纨绔子弟，她有那么点儿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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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5.2009 21:23
标题: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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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踢球的许恒远一个人在家，他只是在厨房里，不停地擦拭着油烟机。他一直擦，擦到出汗。坐下来，看着一尘不染的厨房，恍然看见两个身影，他的和她的。

& ^2 N7 G2 p; L/ H5 i3 @这房子此刻是这么静，这么空。许恒远从地下室里找出一瓶红酒，自斟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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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陈璐开门的声音，没有起身。整整一周，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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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l4 n+ f1 d8 e: ?; u她带着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出现在他面前，包树的白塑料袋子有几处已经破损，想必是一个人拖着树，免不了蹭在些什么地方。

她看着惊讶的他问，“恒远，喜欢吗？”暖暖地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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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的心又莫名痛起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根本没了词汇。他惊讶自己的配合，竟也做得出笑容，像个奇迹，又可能是本能，他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树。她没有看见，他眼底有泪。他把树放在一边，看着陈璐，他帮她挂好外套，等她换了鞋，拉她进了厨房，“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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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7 @6 c/ w4 J  C* N“我没吃晚饭，空腹喝马上会醉。”她推脱。

7 l7 y4 g5 \* n: a“那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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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 L) \, |5 m5 c3 G; \! F“我就热一点牛奶好了。”

“我热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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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K) r2 h0 ^! ~' V2 x她看着他，深深舒了口气，放松下来，情不自禁把头靠在他肩膀。这轻轻的一个依偎，竟让许恒远感到许多难过。他能看见她的头发，头顶分明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他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拉开了冰箱，拿出牛奶，他不放开她的手，像发誓要做个独臂人，找锅，倒奶，打开电磁炉。做完这些，他看着她，她的眼圈红了。

两个人都在不掉眼泪地哭泣，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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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G! h6 h% @& V  l6 ^2 ?“来，”许恒远递给陈璐牛奶杯子，“我们去客厅。”

. Y4 A. G1 Z3 r: Q; {3 P他依然拉着她，另一只手拎着酒瓶，“你听话好吗？”他像在注视一个妹妹。

陈璐点头。

! n4 R0 a  ^6 w3 d) l+ R& w“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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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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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样！”许恒远笑了，心底涌出许多许多光明，“你就一直跟着我，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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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努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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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走到柜子前，翻出来许多蜡烛，他递给陈璐一盒点壁炉用的长火柴，“你负责在我后面点蜡烛。”

) e$ I, t8 W# A; F9 X) i8 O( F“好！”她此刻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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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g, ^2 ?5 p跟在他身后，茶几，书架，地板，他在几十平方米里面信马由缰，她则小狗跟着主人一样地服帖，举着长长的火柴，点亮了整个房间。

“好看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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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q4 V' ]' o) q她一脸幸福地看着他，使劲地点头。

, m- ]; J' S# k, x* X( R) X他又把树拎了进来，开始拆外面的包装，陈璐不好意思地说“树有点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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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许恒远严肃地纠正，尽管他眼前的小树还没有竹林的三分之一高，只像一把绿色的小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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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5 o. s1 ?  u0 ], m这其实是这么些年来，许恒远第一次意识到，圣诞树与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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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在这样冷的冬天，一个人拖着一棵圣诞树，回家来。

9 j4 [+ \! c5 }$ n% ~3 r这一刻，许恒远告诉自己，无论过去那些是什么，无论眼下的关系是什么，他相信，至少，他们可以慢慢坚强起来。

“后天，商店再开门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挂树的东西好吗？”许恒远一脸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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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3 c; E5 \3 r" d8 f8 o  ?她笑着点头，“不过这树太小，挂不了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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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重要。”许恒远兀自用酒瓶子碰了陈璐的牛奶杯子，喝下一口。他把陈璐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无论怎么样，不许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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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N' p! y$ m7 W% {- P7 r4 ~陈璐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留在他怀里，看着四周的烛光，她不要让他看见自己任何的惆怅，因为那些，是连她自己也不愿想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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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5.2009 21:24
16# 橙C

Hi~~~橙C，谢谢你的鼓励~~~~~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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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8.5.2009 18:42
标题: 二十五


) W: @+ E8 Z6 d% m星期一下午，何绪丰在实验室里堵住了许恒远，“老许，后天上我们家吃饭去，你嫂子给你们露一手。让你尝尝我们北方菜。”

/ Q6 b% i7 n4 I  w) X% u( E$ a0 C“嫂子？”许恒远有点迷糊，正要把手套脱下来。

% [& D9 w7 X) W3 X$ u( A2 {“珍妮花啊！”何绪丰拍了拍许恒远的肩膀，“人家从美国赶过来看我了，我可跟你说，可别瞎提我以前随口说说的那些女生，你嫂子可是个醋坛子。”

许恒远笑笑，“我还不一定去得成呢，哪有什么机会揭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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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a% l" f& L' O# o“别，你可别不来啊。我老在你嫂子面前提你，她可是久仰大名要看咱们化学系的美男子啊！要不是你那德国妹妹在外地，应该也把人家也叫上，让我们养养眼。老胡你说是不是？”

胡文森开始犯酸，“全都成双成对，显摆给我们这些光棍儿看。不道德。”

“对了，恒远，”何绪丰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圣诞节怎么过？”

5 \& L# |' R0 O3 j5 ?; R3 r“噢，还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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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想，这还有三天就放假了，还没想？”何绪丰抑扬顿挫了起来，“要不，咱们几个组个团去奥地利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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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d5 |( M7 V! e( o胡文森直接回答，“电灯泡我是当够了，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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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绪丰心里暗笑，他明明是要约一对儿情侣，再顺便搭辆好车坐坐，胡文森真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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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J# p" @% u; L/ f  w谁知道许恒远的反应平淡，“今年有点累，过节就准备窝在家里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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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d4 f' d“恒远，这可不像你平时的路数啊！”何绪丰还想再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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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时什么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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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5 @* w2 c! H$ S$ p“最近是球踢得少了，过节也不跟老哥一起混了，女朋友既然不在身边儿，你这岂不是有点儿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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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你好好陪陪嫂子么。”许恒远敷衍着想走。

“哎，”何绪丰冲着许恒远的背影喊道，“后天晚上一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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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8.5.2009 22:45
标题: 二十六


李丹丹满汉全席一样地喂饱了一群狼，何绪丰在觥筹交错中看见明年连任学生会主席的路平坦了起来。众人饭后还嫌不尽兴，浩浩荡荡杀到一家华人开的KTV飙歌。

) ]/ S' k& N- i$ n  O- a1 X8 f“手握一杆钢枪，身披万道霞光。我守卫在边防线上，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胡文森手握麦克风，那男高音几乎掀起了包厢房顶，众人慨叹，这哪像30出头的男人该唱的歌，又惊讶德国的卡拉OK曲库里头竟能存着这种歌，李丹丹差点儿笑背过气去，贴着何绪丰的耳朵说“看来老胡平时都是自己用手解决的-----手握一杆钢枪！”

曲罢众人鼓掌起哄，胡文森补充到“我要不是晚上吃多了，能发挥得更好。”一个本科小男生抢下他的麦克风，换了一种方式声嘶力竭，“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 y* V+ k& {9 I+ P7 X6 k7 I胡文森受不了这种歌词，干脆找李丹丹聊天，问她上的究竟是哪一所常春藤，李丹丹回答说是俄克拉何马州立大学，她不无得意地在嘈杂的音乐下嚷嚷“全美国上万所学校，我上的这个商学院排前100呢!”胡文森听了，一时想不起“常春藤”到底指什么来着，又问俄克拉何马在什么地方。“德克萨斯你知道吧？”李丹丹启发胡文森，“就小布什他们家乡那个州，再往北一个州就是俄克拉何马，印第安原著民所在的州。”看胡文森还是一头雾水，李丹丹又追加了一句，“布拉德皮特认识吧，我们俄克拉何马的。”胡文森嘴角一撇，心想这娘们儿提美国还“我们我们”的，来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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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K1 K+ E1 [/ w, ?( n  p在李丹丹眼中，除了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的留学生，从水准上都只能算“第二梯队”，因此，即便她仅仅上了个二流州的二流大学，那也是美利坚！她依然可以在这帮鸡头面前从容地当着凤尾。只是她懂得给何绪丰留面子，嘴上只说“当然跟你们柏林工大这种出女总理的地方比，我们那个学校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句话，因为有了许恒远，倒也不纯粹是违心的话了-----李丹丹仿佛看见一个本该属于“第一梯队”的人沦落在了柏林工大。许恒远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纨绔，这男生身上甚至有种气质对自己放射着诱惑。她在他面前，忽然感到自己作为女人的一种，久违的本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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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08:23
标题: 二十七


/ P# M$ I( ^! e% ~2 c- a许恒远的手机振了起来，一看是陈璐。李丹丹的视线跟着许恒远出了包厢门，只见许恒远没多久就急匆匆进来跟弟兄们道别，何绪丰问什么事情，许恒远情急说了句“我姐那边出事了，我马上得走。”何绪丰反应不过来许恒远什么时候在柏林有姐姐了，李丹丹倒敏捷地站了起来，“要不要我陪你去？女生之间方便一些？”许恒远想到电话里陈璐的声音，心想也许此刻多一个女生不是坏事，便转头看着何绪丰。老何是场合中人，“让你嫂子陪你去！两个女人之间好照应！”心底则全是嘀咕和不乐意，“我在这边得继续陪弟兄，今天我做东呢！手机联系，你们赶紧去吧！”


李丹丹跟在许恒远身后一路小跑，许恒远直接叫了辆出租车，替李丹丹开了门，两个人迅速上了车。一刻钟的路，许恒远显得有些焦急。李丹丹才发现，这一整个忙碌的下午和晚上，只在这一刻，自己有了些放松，又或许是因为，她坐在这个男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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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两个人都闻到某种焦糊的味道，警察在楼门口围了些红白相间的隔离带，像是为了保护现场。这里是徐舒的家，陈璐看见了许恒远，踉踉跄跄地跌进他怀里，许恒远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

' T! I1 [6 _% n$ D李丹丹站在两个人身边，凭她的智商，竟忘了怀疑这姐弟之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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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v5 Y+ G$ @; T徐舒在这一天，离圣诞节还剩三天的这一天，吸毒过量，幻觉中点着了自己的房子，等到邻居报火警的时候，她已经窒息而死。在警察翻看她的证件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天，是这女人45岁的生日。

排除了他杀之后，几个警察只留下一个，并通知了相关的部门派人来搬尸体。陈璐并不知道这一天是徐舒的生日，她竟然不曾跟她说最后一句话。徐舒临死的时候想过什么吗？她那一刻是在毒品给的快感里面窒息的吗？还是诅咒到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1 m0 M7 {+ [; Z许恒远一直抱着陈璐，她的泪流不止全透过衣服穿进他心底。他并不知道这个死去的朋友究竟是陈璐的什么人。他甚至不知道房子里面那具尸体是不是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 j  q" w# G7 {; r李丹丹懂事地小声安慰，“姐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她二十七岁，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称呼陈璐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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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l. R+ L负责搬尸体的车来了，车上下来的人让许恒远和李丹丹受了莫大的刺激------不是别人，是胡文森。

# p' H2 r7 u, q: D5 m# L“老胡？”

“你们怎么在这里？”胡文森也受了刺激，像看见三个野鬼。

: d4 i+ H  s2 z. U' z“这是我表姐，”许恒远只有继续撒谎，“她的朋友今天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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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 w9 M# ?" i) a“我操，太他妈巧了。”胡文森有些下不来台，“先不说了，我去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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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9 V4 h, T& T6 s2 r- c0 G胡文森一直私下做着搬尸体的临时工，常常是搬那些自然死亡死在家里的孤老头子孤老太婆，运气好的时候，把尸体从楼上背进车里，再从车里背进尸体存放处，一趟活400欧元。

这一趟，竟然遇到熟人，一瞬间，自己倒像尸体，没了自尊的尸体。

李丹丹对许恒远说“要不咱们先送姐姐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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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9 K6 R! |3 c* Q" _# a0 j许恒远也正想劝陈璐回家，三个人又打了一辆车，两个女生坐在后面，许恒远在前面。何绪丰的电话追了过来，许恒远正要说先送李丹丹回家，不料李丹丹问他要过电话，跟男朋友交待“我去帮着照顾照顾姐姐，你回头完事儿再过来接我。”许恒远强调自己就跟表姐住在一起不用李丹丹帮忙了，这话说出来反倒坚定了李丹丹将热情进行到底的决心。许恒远顾不上跟李丹丹争执，只觉得她不愧是何绪丰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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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08:54
标题: 二十八


回家的路上，李丹丹和何绪丰都很沉默。何绪丰醉醺醺地想着妈的以为你男朋友我是大款么，在德国这地方来回打车，夜间计价又高！他妈的。许恒远这小子住这种条件的房子，我操！李丹丹则毫不掩饰自己的怅然，她相信何绪丰只会当她这情绪是因为当晚看了死人吓的。她其实没亲眼看见徐舒的尸体，她脑海中甚至对今晚的事件情节没什么印象，刻在脑子里的，全是许恒远。他是那样温情地照顾他的姐姐。

! K2 _2 h# l) \- P" T% o) T李丹丹疯狂地想被这个男人照顾，她如此妒嫉陈璐，绝望地妒嫉。一瞬间，她被空虚吞没，身边的何绪丰何曾是自己真爱过的男人？俄克拉何马的生活除了漂泊之外又真的还剩下什么？德国，这个陌生的国家，这个让她听不懂的国家，这一夜，让她觉得亲近，因为许恒远。

5 V0 _  }" ~9 k, a1 V她看见许恒远漂亮的家，看见他们客厅里小小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小蜡烛。欧洲，这里是欧洲，蜡烛是真的，不像美国那些，全是灯泡做的；欧洲，这里是欧洲，她看见他桌上放的都是高级比利时巧克力；欧洲，这里是欧洲，这里的公共场合可以拎着酒瓶，杂志电视电影泳池里面能看见裸体；欧洲，这里是欧洲，这里的一块钱都是硬币而不是纸币；欧洲，这里是欧洲，这里有许恒远。

) i4 o- S9 m. Y0 [4 ]  T9 }
+ P9 E/ \' j3 y- v曾几何时，李丹丹整天嗲嗲地说着“我要是这次不来欧洲看绪丰，以后死了都遗憾。”于是，为了不留“遗憾”，何绪丰原本要马不停蹄地陪着她流窜在欧罗巴的大街小巷。此刻，她倒觉得没了兴致，多么想这些日子里面，可以再见到许恒远，多么想未来的日子，在威尼斯的小艇上，在他怀里。他那个德国女友长什么样子？中国女生为何没能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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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29.5.2009 20:31
嗯，美男子，会念书，多金，能且会浪漫，感情细腻，ms还挺专一，还给不给别的男银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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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29.5.2009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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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X- X* B. M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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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0:48
25# 橙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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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亲爱的，终于你也受不了啦，前几天我一个好朋友，男生，也喜欢写字，他严肃地对我说“xx同学我提醒你，你们这类女同学写字太容易出现意淫的情况了，有这么写男主角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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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等啦，今天估计到午夜才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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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0 u4 j- B2 v明儿见~~~ki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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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2:48
标题: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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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来了，整个德国变成“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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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 c  k: M柏林，德国的首都，却恰恰因为东西柏林合并之后的特大体形和社会主义建筑而显得不那么“德国”。

许恒远让房间里面响起了Diana Krall的圣诞爵士乐，小树上的蜡烛们亮了起来。

" F& h# V# z' ~2 ]* q红酒，曲奇，还有，他给陈璐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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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i3 T6 W; a& J. p, c7 [3 b/ V7 i! T她打开来看，是一本拉丁语字典。她说“谢谢”，心底的感觉却远不是这两个字可以概括。

) c0 k6 i5 l' }6 w: t, q“很抱歉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这树就是礼物。”许恒远纠正她。

陈璐的感激里面掺杂了许多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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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法给许恒远什么，即便她知道他并不要什么。

她又笑自己想太多，这段路，哪里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 C% J" b1 j. n4 o% z/ T* T# Q这是陈璐在德国的第二个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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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还是没能好起来。

" _/ I. n0 V# Q那些要忘记过去的决心，想改变现状的希望，赎罪的计划，都像稚嫩的幼苗在经历着冰雹。徐舒的离开令她心里多了荒芜，而她还要在这人间继续。她没有资格选择离开。

8 `+ z6 ]  F) H不要放弃，却这么多痛，这么多辛苦，如此彷徨。

许恒远看得出陈璐的心事。他并不觉得自己爱她，但这种依恋又如此强烈。他只想给她一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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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S; k. @6 C“这几天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许恒远说。

6 v+ }) F7 @9 u# D陈璐点点头，思绪很多，却应了平安夜的景，这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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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2:54
标题: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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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F' {3 m; ]; {# f8 B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许恒远带着陈璐，开车从柏林到德国最北端的Ostsee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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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这里是度假胜地，满沙滩都是人。新年前的这里却清静得只有海鸥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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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5 i* L3 V' T( S- W这其实是陈璐第一次看冬天的海，蓝得那么纯粹，她看着许恒远，许恒远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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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对陈璐说，“这里没什么人，我给你唱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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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笑了，“好，你唱。”

2 b5 Z! @" K/ l) g" _) ^3 q许恒远唱歌的水准和自己的外貌成反比，跑调于他是种天分，以至于调子跑得太远，唱了好几句之后，陈璐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张雨生的《大海》。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忧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 Z3 Y" B$ z' A! q& ~陈璐笑了，她想到了什么，许恒远的歌唱完了，陈璐鼓掌，一脸坏笑，还没等反应过来，陈璐已经把他推了个转身，她飞快地耍起了赖皮，两只胳膊想方设法地吊在许恒远肩头，两条腿则艰难而顽强地缠在许恒远腿上，得逞了的陈璐颤颤悠悠，生怕再掉回地面。

许恒远也笑了，他弯下腰一颠，陈璐心满意足地上了“座驾”，许恒远开始在沙滩上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两个人笑着，兴高采烈地灌了一肚子风。

) M' c+ E- p) G$ V' G1 b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叫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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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我开始怕孤独。”陈璐终于说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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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听了，只把她抱紧，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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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2:55
标题: 三十一


开车回家的夜路上，时不时看得到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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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1 S4 S1 U9 x# W1 P- ]6 s9 C节日总是如此-------所有你不相识的人们和你默契起来，做一样的事情，比如制造快乐。这许许多多的快乐叠加在一起，耀眼得像是可以照亮接下来的整整三百六十五天。
2 y3 ~0 K7 b: t( j% e' f
& J  u' @- \( G许恒远问陈璐，“怎么样，累不累？”

; H" A& k' u) b9 C, P陈璐摇摇头，调皮地回答“今天当牛做马的可不是我。”
7 F+ A6 Q# w. e) d5 g0 Q. w% N& @: @
) ?! |: e1 Z& Z“那就是可以熬到新年钟声了？”

6 Y6 ~; F8 o; n0 b1 L“当然。”

“我们有个小活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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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5 ]- u9 ?9 b; _“许恒远同学！”陈璐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可是有了严重的惊喜疲劳。这一天里面惊喜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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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2 M$ J, b8 ?! H! U“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这最后一个压轴的惊喜出现在十一点三刻，许恒远宣布“可以睁开眼睛了！”
. ~+ k" w: q, a  }陈璐看见，茶几上已经摆好了蜡烛，锡块，铜勺子，两个装满了水的小碗。

0 ?. h2 {2 ~- F“你们女孩子都相信占卜这东西吧？”许恒远情场高手的劲头又上来了。

, h. W1 H) y0 c0 R“嗯，不光女孩子，我们广大中年妇女也都相信占卜这东西。”陈璐故作严肃。

0 |% {' j3 y* @, z$ R+ B8 X许恒远笑了，“来，咱们占卜占卜明年的运势。”

“男士优先可以吗？”陈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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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Y1 i6 t% i' `& |“好，我先来就我先来。”许恒远拿出做实验的架势，聚精会神地用铜勺子装了锡块放在蜡烛上烧，锡块很快熔掉了形状，许恒远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迅速地往碗里一泼。陈璐则好奇地从水里把新形状们都捡出来，摆在茶几上。

) g; h0 u: R* ]) H3 c5 ]" m“哎，你说这是什么呢？”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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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j; Z8 ^/ l8 W4 x8 x& q) v1 _两个人都仔细地观察，许恒远说“像是靴子。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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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明年你要去意大利吧？哈哈。”陈璐又开始笑得像个孩子。

& L! i: o  U: _% y1 {1 S“来，到你了！”许恒远递勺子给陈璐。

8 L: p% s9 l7 J  X  b$ \4 ?陈璐显得有点紧张，她的手很容易抖，“可以泼了”，许恒远提醒。

' @% x1 z  T8 O& j; ~5 d6 n( y2 R陈璐终归是泼得不太果断，更像是把锡浆倒进了水里。轮到许恒远帮她把作品捞出来。

% v9 a9 q8 }+ Z( m2 p$ Z仔细一看，陈璐说“啊，大蝌蚪！”

1 I% g: O& F1 c许恒远抬杠地说“陈小姐，你这作品不是蝌蚪，是精子。看来明年是很色情的一年！”

陈璐的脸立即红了，两个人打打闹闹，突然听见了教堂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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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9 i! _! t' S9 I, t  m2 _' d7 f十二点了，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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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密集地飞上了天空，许恒远看着陈璐，“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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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7 k) F+ S4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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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绪丰和李丹丹挤在水泄不通的勃兰登堡门前看焰火。何绪丰从背后被人群拥着在李丹丹耳边说，“丹丹，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李丹丹应景地回答，只是，心里竟然还在想着，不知道此刻许恒远和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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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2:58
标题: 三十二


8 o. e( d& ?$ h, ]: R3 L; C4 v9 n陈璐对许恒远说，“现在是新年的第一个小时，我也有一个惊喜给你。”

( ?9 b2 L7 a. }/ r; l9 c许恒远笑了“你不是有严重的惊喜疲劳么？”

“少废话，闭眼睛！”陈璐野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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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_+ F4 {5 o8 l许恒远只好闭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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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同学，请问，你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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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0 R2 k9 l4 K1 g“我属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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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3 l. W  B$ i“属猪的你今年会有很多很多头猪！”

8 d# `4 a9 s* _/ }: ?& X. f许恒远笑了，他知道这德国谚语，“我有猪”代表“我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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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w( }; h+ ^8 l' `0 s  Q6 i( v/ Q“睁开眼睛吧！”

$ l/ G. e( E$ l& E  U1 H许恒远眼前是从小到大六头猪------吕贝克的特产杏仁糖糕，全是猪的造型，大大小小，六头。

两个人傻子一样地看着彼此笑，许恒远提议分一头“猪”吃，陈璐说怕发胖，要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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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我们今晚一起睡好吗？”许恒远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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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犹豫了，她抬起头，“恒远，我可以和你一起睡，我也想和你一起睡。但是，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无所谓什么关系。”

陈璐笑笑，没再说什么。

3 M& t; r2 z, M0 p6 f5 R& W许恒远问陈璐，“陈璐同学，你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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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v3 d6 }0 ~陈璐笑了，“我属马。”

0 |0 I/ R" U* c“今年，送你一匹中国宝马！”许恒远蹲好马步，后背给了陈璐。

' ^) P, z& A7 C3 k6 w6 a她笑了，眼里瞬间全是眼泪。她再一次从身后抱住她的“宝马”，许恒远背着陈璐，沿着楼梯一直把她从客厅背到卧室，背到床上。他看着她。

他们开始接吻，温柔地做爱。

陈璐问他，“我们这究竟算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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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4 f$ |) y3 a0 W% F  W许恒远搂着她，说给她也说给自己，“别想太多，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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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2 N! H& E9 e& N她点点头，好像只有他这样说了，她才能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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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9.5.2009 23:08
标题: 三十三

7 \1 {! K  q9 S- _7 y: H3 u( j
3 C7 S. ^. w0 V2 G  J- L! c5 q何绪丰本以为自己和李丹丹之间该发生些什么，而这次，他的珍妮花却严格地履行了他的教义------反对婚前性行为，何止是性行为，她分明是把他推得很远。女人真是复杂的动物。何绪丰原本以为，面对面意味着亲密无间，而现在，他只觉得这距离比隔着网络隔着大西洋还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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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送走了李丹丹，何绪丰只觉得疲惫，像作案未遂却赔了心思和体力的小偷，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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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J) X7 D7 k2 [8 u旧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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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6 u# l- W) p2 f6 d) p1 W何绪丰躺了下来，眼镜摘在一边，放松之余带着兴奋，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裸体女人走了进来，是个亚洲女人，身材还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身材不错，何绪丰绝对要第一时间要求换成白人妹妹，出来花钱再不来点大胸脯翘屁股的刺激刺激，那这钱就花得太亏了。

女人的体温近了，似乎还隐约有些香草味道，她轻轻坐在他头这一侧，两只手软软的开始在他肩膀两侧轻轻地按摩，挺拔的乳房隐隐地在他脑后，何绪丰的头发全变成了触角，整个头皮都麻掉，下体直了起来，整个人有些躁动。他想问问嫖的价钱，又还好奇整场按摩都有些什么花样，毕竟这钱交了一个小时，人才躺下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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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逐渐走到他面前，白花花的，何绪丰忍不住去找枕边的眼镜，激动地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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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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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1 ?4 J1 J彼此都不要提那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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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用汉语问，“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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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绪丰那点儿生理反应萎了回去，尴尬也忘了，迟钝的外表下是飞快盘算的心，“这女人怎么会在这里，许恒远的表姐竟然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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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D# U+ j# b她又轻轻地问，“还继续吗？还是帮你换个人？”显然，她看到了他的“萎”。

“噢，不用换了。”说话间，何绪丰依然忍不住打量着陈璐的私处，心想姓许的这家子无论男女都他妈发育得挺到位，“我没想到在这儿会碰上你，当然，你也一定不想在这儿遇上我。那咱们就都多替对方也替自己想想，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当然。”

何绪丰匆匆穿好了衣服，竟然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就这么亏了一百欧元，他只觉得头皮更麻了。出了按摩中心，站在红灯区的街上，新年刚过的街道有些冷清，他抽了根烟，“我操！”，他自言自语，无奈地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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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xipang    时间: 30.5.2009 08:56
啊？
; n. p1 h; a+ y. H+ f  G好吧，继续期待楼主的峰回路转斗转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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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0.5.2009 22:06
标题: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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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7 }6 L5 M1 R& S9 ], K% i一月末，尽管已经是期末考试前最忙碌的阶段，许恒远还是专程赶到法兰克福机场接妹妹溪兰，侯耀宗兄妹俩个也准时到了机场。两兄妹一看就是一母同胞，只是看着年龄好像相差很多。侯耀宗中等个子，戴眼镜，文质彬彬地梳着分头，举头投足都是规规矩矩的官场中人。妹妹玉环则身材娇小，热情活泼，话很多也很直。三个人等航班的时候闲聊起来。侯玉环听说许恒远是柏林工大化学系的，忍不住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何绪丰的男生。许恒远回答不光认识而且很熟，侯玉环听了只觉得世界小得离谱。许恒远又提起感谢这次他们兄妹俩帮助溪兰联系住处和语言学校，说等一下请大家吃晚饭。正说着，溪兰随着人潮走了出来，她的行李不多，形单影只。看见哥哥她的脸上立即有了笑容，行李推得飞快。许恒远上前接过她的行李车，“兰兰，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侯耀宗和侯玉环。”许溪兰看见生人就条件反射地往家人身后躲，她腼腆地看着眼前的两兄妹，心底忐忑，打着许多如果不合适就到柏林找哥哥的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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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B' N& Q5 u3 a3 G8 M侯耀宗客气地问候溪兰，“你好！”溪兰也回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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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f& ^+ Q  w& e9 D. o侯玉环打招呼的时候笑容明媚，手也伸了过来，许溪兰脸上也晴了起来，女生们亲近起来总是十分容易，从第一面开始就能拉拉扯扯。许恒远则推着行李和侯耀宗寒喧。

1 D  L$ A1 Q9 [# a6 ^9 R两对兄妹两辆车，许恒远一边跟着前面的侯耀宗的车，一边问旁边的溪兰，“怎么样，最近家里好吗？”

“经济不好，汽车厂们都在倒闭，爸爸这边也拿不到什么订单，正好现在也快春节了，工厂就直接放假了。”

& t: P" C, ~3 M# u0 J“那你妈妈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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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那么忙，爸爸最近在南美参加展会，我妈一个人老家和上海公司两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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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K3 K" ~9 @7 f% Z赶上了一个红灯，许恒远看着傍晚的街道和匆匆来往的行人，法兰克福看上去跟柏林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今年这边语言班的开学时间比较早，你要在这边过春节了。怎么样，来柏林过吗？”他问。

“好呀！”溪兰觉得除了哥哥之外在德国实在举目无亲，“就是我妈讲，要注意看小恒哥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不要总去柏林添麻烦。”

许恒远笑了，“看来你妈妈还是怀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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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上次临走见到的那个女孩就不错，就是那个陈璐姐姐。”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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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溪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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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还在柏林，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春节。”

“好呀！”溪兰笑了，“小恒哥哥，那个陈璐姐姐究竟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许恒远笑了，“小小年纪，问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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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N6 i" f7 N3 b9 A溪兰会心一笑，她不再问，却懂了------所有女孩都如此自负于直觉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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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0.5.2009 22:07
标题: 三十五


四个人集合在San San中餐馆，侯耀宗推荐的这家饭店开在Westin Grand酒店的一层，环境优雅别致。点菜的时候，双方都客气得循规蹈矩，北方人给南方人点了雪菜黄鱼和干菜焖肉，南方人给北京人点了炸酱面和葱爆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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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 _. @4 r. r" @( W) S$ N- O1 q由于有了侯玉环，整个饭局一点儿不冷场。二十二岁的她比三十四岁的侯耀宗整整小了一轮，她甚至，比溪兰也还小一岁。家里最小的女孩子，总有一个外号叫作掌上明珠。这种地位的人常常外向乐观，不知愁滋味。相比较之下，溪兰则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惹许恒远动心去保护。

父母不遗余力地给老大找对象的事情在玉环看来是件格外好玩的事情。她看见溪兰的拘束，坦率地开了腔“其实我哥耗到这么大年纪还单身真不是他的错。人老实巴交的，上学上到快三十，工作之后被派到德国，在这边谈了个女朋友，人家为了个已婚大款把我哥给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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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瞎说什么，好好吃饭。”侯耀宗打断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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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5 |2 B6 I7 `! T" a“你们瞧瞧，我维护他的形象他还说我。我哥就这样儿！”玉环不服气，“不过我爸妈也是急糊涂了，人家女孩儿跟我差不多大，跟我哥代沟得大了去了！是不是？老牛？”她推推侯耀宗，“老牛啊老牛，咱爸咱妈给你找嫩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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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耀宗拿这么小一个妹妹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只有看着许恒远兄妹尴尬地笑笑，嘴上说，“来，多吃点菜。你们出国时间长了，可能也不习惯别人给夹菜了，我也就不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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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和许溪兰都笑着说好，溪兰虽然也尴尬，还是主动给大家添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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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哥真是个好男人。别看他的书都是在国内念的，但是论德语的水平，很多这边上学的人还不如他呢。那个甩了他的女生当年的毕业论文都是我哥一行一行给改的，包括后来找工作的简历等等。英语就更不用说了，我哥当年托福满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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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耀宗终于憋不住了，“你少说两句，多吃点儿菜不成么？”

“好好好，”侯玉环似乎也确实说累了，“您低调，成了吧？”

许恒远说，“看得出来侯大哥一家人都很友善。我母亲那边跟您家人想法可能差不多，都是替孩子着急，但其实我妹妹现在还小，她如果要谈的话也是想谈年龄相近的。她从小比较听话，正好也想出来读书，所以和玉环一起做个伴也蛮好。我讲这个话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怕我走了之后她一个人不好意思讲，难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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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侯玉环乐了，“没事儿，你放心。有我在，我哥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机会。我为了溪兰大义灭亲！”

四个人都笑了，侯耀宗笑得格外无奈。

, H( z0 S7 j9 H5 z! o7 j5 P1 }; W& Z“而且告诉你们吧！”玉环眼睛一眨，煞有介事，“我哥死脑筋，那个吴敏怡都甩了他两年了，他还痴心不改，谈恋爱？那是我爹妈一厢情愿！我哥现在得了那个爱无力症了。”
7 T' s+ L8 a5 J8 Q& ]9 v
4 i' t& K( |3 r- |- e“吴敏怡？”溪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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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那个没良心的老女人。”

许恒远兄妹四目相对，失去了语言。许恒远只觉得世界真小，德国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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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0.5.2009 23:10
标题: 三十六

: R1 b# l$ T; K6 e
1 }; _: g; x2 X" y0 I6 l星期三，陈璐旷了一天的课，这一天甚至有一堂课该由她和其他同学做课堂报告，这个报告甚至是占了期末考试的部分分数。她对所有人说抱歉，因为这一天，她要去参加徐舒的葬礼。

4 o: e0 \! q: m2 o+ H# T" O' W天气不好，一月的柏林，不会出现晴朗的奇迹。

到场的没有一位是徐舒的亲人，她的德国“前夫”Michael负责组织了葬礼，他们一直是多年的好友，但是Michael如今对陈璐说，他认为“帮”徐舒当年离开中国是一个错误。
; L5 E. @+ S+ O' k( _, O陈璐没有答案，究竟什么是错误，怎么做才能不犯所谓错误？她没有答案。

' `$ @) d) G5 g: Z# M下葬的那一刻，陈璐脑海中突然出现半年前的夏天，徐舒提议两个女人去柏林Wansee著名的天体浴场。“我他妈就是想回到童年，光屁股的童年。”她说。还记得那天，她一丝不挂地在水里游着，她大声地对陈璐说“瞧瞧！下了水就不残了！”那笑容如此难忘。

就这样离开了，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1 @6 w) h" F3 C  [: j" z. D9 x就这样解脱了，再没有一丝牵挂。
8 H4 R$ {. v; y8 d* @
9 N( I! P& G; q8 b0 Z1 c: D* Z又流了许多眼泪，疲惫，忧伤。
7 S# D' R, a* Z2 m! k
5 O1 m; u# W/ Q: c9 g& F) H* K陈璐回到家，看看冰箱里面的东西，盘算着晚餐做些什么。这一天她其实没有任何胃口。但是她想珍惜眼前的人，想对恒远好。

; T; }/ [* l- r许恒远喜欢健身，陈璐因此会时不时烧些牛肉。今天呢，再烧个黑胡椒洋葱牛肉吧，汤呢？番茄汤好了。正在往外拿着东西，许恒远回来了。

他嘴角破了，右眼眶似乎肿了。他看见陈璐在厨房，径直走了进来，逼她到眼前。

) p1 _! J  M8 x  x5 s陈璐是敏感的，“恒远，怎么了？”
6 K- t: D: E* z/ U/ N/ L1 U
许恒远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失控地拉扯，“你为什么去做色情按摩？！为什么？！”
) J' P0 D, Z2 d$ ?. V' d
2 A# W4 _, K) e陈璐心底的温柔被晃了个粉碎，整个人再一次跌入黑暗的深渊。她没有想到何绪丰为什么最终还是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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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看着许恒远的脸，轻轻问，“你的脸怎么了？”

  M0 ]) R7 P0 w4 Q' T9 l6 Q许恒远顾不得脸上的痛，他再一次受了她的折磨，无休止的折磨，他需要发泄，当何绪丰挑衅地说出“我把你当弟兄你他妈反过来勾引我女朋友，我告诉你们，他表姐是个在红灯区脱光了拿一身贱肉给人按摩的婊子”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脑子爆开，一拳打在何绪丰鼻子上，何绪丰往后一仰，试管倒了一片。两个人扭作一团，被其他人强行拉开。
4 t; Y) H+ W# g, N! u# r
李丹丹，世界上最最无辜的栽赃者-------对何绪丰的不满，对爱情的沮丧，对现状的无奈，都是分手的真正理由，她却沉默。何绪丰问她心里是否有了别人，她竟然又发了春梦，说是。何绪丰问她是谁，她反问“你管是谁呢？”
& W0 v( I; Z9 P/ |% g( d
1 _9 e7 E6 _* N. u* c! Z' z她不告诉他是谁，却把给许恒远的礼物寄到化学系------俄克拉何马的印第安人手工编织，“梦网”。附信一封：
0 @9 l4 g! f5 \
“恒远，
你好！
匆匆一面之交，坐在你身边十几分钟，你已无从记起，我却刻骨铭心。
人皆有梦，我的梦与你有关。想来这梦终生无缘实现，何止遗憾。
* s, _, J: z. g; b送这梦网给你，愿你一生没有噩梦，而美梦则成真。
5 L, U. h5 q* P3 j; d
  n* y/ x( o0 V* y* g2 c2 q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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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1.5.2009 00:14
标题: 三十七


许恒远在这一晚失控，陈璐的沉默让他崩溃。

他无法想明天，因为今天已经如此昏暗。

没有晚餐，没有对话。
8 }8 y' p  X8 O" P$ a9 C
1 U# t+ X) s' k) G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冷清得不像有生命存在。
, L2 f* k2 U% k; N. n
/ Q# r8 p' h9 o9 z陈璐在房间里面，抱着自己哭泣。
( U1 F" Q; g; l4 \' W6 a* T
- x8 r8 x) v8 B4 q许恒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拨了色情服务的电话，他要召妓。

妓女在半小时之后到了门口，金发碧眼，口红鲜艳。

  {! A! p# m" ^9 Q/ _* I3 I许恒远笑着对她说，“去，洗澡。”

' Y5 N1 H& ]+ ]4 b# ^妓女眼含笑意，脱下高跟鞋，黑丝袜包裹着的两条长腿盘旋着上了楼梯，许恒远拎着酒瓶跟了上去，陈璐的房间就在许恒远卧室的隔壁，灯光从门缝里静静地渗出来。许恒远倚着门框，脸对着浴室，他大声地对妓女说“把门开着，脱！”

妓女很听话，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她的坦然又令许恒远心底痉挛了起来，那门缝里面渗出来的不再是光线，全是痛苦。
5 R5 z1 u* n4 G% M
妓女脱得一干二净，开始洗澡。她手里捧着花洒，水花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她回头，诱惑地看着许恒远。

8 B2 x* ]. f- x7 J许恒远喝了一口酒，弯腰把酒瓶放下，再站起来，兽性大发。他走向妓女，把水关上。他一把揪住她，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女人发出夸张的声音，身体一览无余地摊在许恒远面前，看着他翻出安全套，她探起身体挑逗地问，“你要我提供口交服务么？”许恒远戴好了安全套，一把推倒她，疯狂地开始发泄，他对她说“你给我叫，叫越大声越好，我给你钱。”

妓女敬业地叫了起来，声嘶力竭，隔壁的门缝依然渗着光。

许恒远站起身，除了安全套，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疯子一样推开陈璐的门，她蜷缩在床头的角落，满脸泪痕，他拽起她，拖着她进自己的卧室，陈璐开始哭出了声音，低低的哽咽，“恒远，恒远，不要。”
+ d/ n  X2 O% a( ~& o
8 j& w8 k" c% r$ }# |4 T许恒远推陈璐站在卧室的墙边，“站在这里不许动。”他大声训斥。
* N. X. H, G( f4 @' g% H- B# F- t
陈璐浑身发抖，正前方是工作状态中的妓女，女人问“怎么，三人游戏么？”

“闭嘴，”许恒远再次压住妓女，“叫，大声叫！”
& i1 n$ r( ?! ]9 y  R# M
& ^4 U; h7 R# r0 x$ T陈璐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蹲了下去，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却翻涌到了沸点。
$ N% N( A. v& |( K) O( A$ r  B6 M
! v6 t: ]8 p- Z% a: g; u2 }) @在妓女的叫声中，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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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1.5.2009 01:07
标题: 三十八

) u: A1 x6 g" u6 g5 y5 Q
- L3 x, z6 B$ R8 s" ?: I再醒来，许恒远觉得像沉睡了一个世纪。
9 [  c# y8 `+ v5 n
阳光，阳光还在。

隔壁的房间空了，门开着，陈璐走了。
* I0 Q6 g0 m  j
桌上一张字条，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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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1.5.2009 01:08
标题: 三十九


许恒远觉得恍惚。
" r# |- H6 s* p1 |; A$ _) ~
3 H1 w+ |; Y! U恍惚中，他记得自己后来去过洪堡的历史系，又去了学校的注册中心，陈璐已经退学了。

3 E- }4 ~# c# x  k* c9 J她的手机号码已经作废了。
) S+ b+ p. v2 f2 `' F
; x% T$ k, Y" j7 i, d6 P恍惚中，溪兰到柏林来过春节了，她问“小恒哥哥，那个陈璐姐姐不是和我们一起过节的嘛？”
# z  N+ ^7 c* t# D恍惚中，他坐下来，眼前，德国心理医生，端着笔记，“许，最近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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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31.5.2009 17:25

南方人给北京人点了炸酱面和葱爆羊肉

看到这里发现偶看贴不认真。。。哪位是北京的？光宗耀祖兄妹2？
( x( U! J: i/ ?7 g5 P5 \$ h
# a- l0 M8 o( l9 x7 V1 Z再8两句，都依恋成这样了，还不承认爱呢，所以说知识份子活得就是比较自虐，不憋出两首血诗来不算完。
还是原始社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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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1.5.2009 23:02
39# 橙C
; J9 n  T. o6 ~; o7 I% `: u
7 {1 X- f4 H! w' |' p! i7 y, G亲爱的橙C，你看得已经够认真的了：）-----那对兄妹是北京人，前面提得比较简略，也的确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另，你还很有得“８”呢，我后面还有小半截儿没写完呢。

最后就是很高兴你懂我想表达的意思，我也觉得他们俩之间是有爱的。：）

3 L* `4 X5 ^' U! [4 `. O节日期间应酬比较多，今天晚上不更新了。明儿见了~
8 K3 [$ ~0 b& g6 K
ki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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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6.2009 13:27
标题: 四十


四月的北京，春风，杨柳，桃花。

5 n  G# {! Y$ s+ b3 s陈璐抬起头，看天又亮了。
9 p5 B$ w' F0 P
一年多的时间，她与母亲已经阴阳两隔。

身边还在睡梦中的，是已经三岁半的秀秀，陈璐的女儿，一个脑瘫的孩子。
7 i5 q, J, v2 h, ~: A- Q- E8 ^% e5 t
她翻看母亲留下的日记，很多遍，当她从小姨手里接过这本日记的时候，小姨眼中分明是怨恨。

+ _' \$ |+ n; y9 Y( @“小璐，今天，秀秀两岁了，她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走路，她还需要我扶着用脚尖走路。”
4 u% F! ^0 O. z0 G) N3 G
7 \3 x+ `2 u4 Z“小璐，今天秀秀又抽风了。大夫给开了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吃安定，你说这是不是罪过？她的一生毁在你的手里。”

“小璐，我的胰腺癌已经到了晚期了，秀秀还这么小，又是脑瘫孩子，连孤儿院都不方便收她。我留下的这些钱，都放在你小姨那里，如果你回来，如果秀秀还活着，无论她在哪里，你要找到她，照顾她。这是你的责任。我不会原谅你，你也不要寻求我的原谅。你不必爱这个孩子，但是你欠她的。她没有非要到这个世界上来，她本来可以健康地生活，哪怕缺爹少娘。你欠了她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欠一辈子，你唯有偿还。”
) @+ U( y6 v3 z& `2 ]7 Z3 [* o
“小璐，我想我就快死了，这几天写字已经很难，也看不清。我想不到自己的晚年这样悲伤，想不到临走有这么多牵挂。你我都是母亲，我希望你照顾你的孩子。”
3 e! c3 _7 I2 ]: {( z4 ?
最后一篇，“照顾秀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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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6.2009 13:47
标题: 四十一


* W. l: D0 x. g; n* q* x- o当陈璐看见秀秀的时候，她显然已经比陈璐出国前的样子变了不少。她一个人脏兮兮流着口水坐在乡下亲戚家的院子里，反复叫了几次“秀秀”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她不会说话，笑起来像是要打嗝一样地抖动，瘦弱的身体朝一边斜着，这样的发育，显然是比同龄的孩子迟缓。她不怎么哭，或许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哭。
, i2 g! H1 g) F7 y
1 u+ C6 B7 w( b, r陈璐带秀秀到了北京，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算了算自己的钱，母亲留下的，自己在德国攒下的，一共是七万人民币。

( x* U* Z# K3 j% V神经内科，针灸科，中医科，儿科。
+ V! K' E6 Y6 N$ L) S儿童医院，解放军总医院，北京市按摩医院，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认识了许多家长，陈璐像是忘记了以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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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1.6.2009 16:31
标题: 四十二

+ v, s9 `, J' d7 |
复活节之前，许溪兰完成了语言班的第一次测试，成绩还不错。侯玉环提议召集几个人一起去瑞士，一个叫做Engadin的小镇，那里有一段阿尔卑斯山脉，还有雪山环抱的湖。同行的里面有一个澳大利亚男生Mark对溪兰关怀备至。两个人语言班上是同学，虽然无论用英语还是德语都交流得很吃力，相处起来却一直很默契。侯玉环调皮地逗溪兰“你来德国却找澳大利亚男朋友，回头DSH过不了只能去考雅思了。”

+ t6 Z, g" ^( e# p“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许溪兰脸还是很容易红，眉毛急得从横到竖。
4 ]# L4 O+ D1 d' y
8 F/ ?" g$ e9 b% g0 O7 |( F  N“哈哈，”侯玉环笑得人仰马翻，“我反正觉得接下来有戏看了，我爸我妈和你爸你妈都该傻眼了。”

Mark看侯玉环一路上不停地看着自己坏笑，不知道这中国姑娘是什么意思，就问，“环，你今天怎么格外兴奋呢？”

, \2 k' f' z3 s- X# K8 [“啊，是吗，我每次发现秘密都兴奋啊！”
0 t  Q& C. }3 E1 X
“什么秘密？”Mark很好奇。
% O  M8 m2 Z# m3 ~- n( z
# @3 D& e: N, k4 L# u; I“嗨，”侯玉环故意打岔，“我问问你，你们澳大利亚男生约女生的话，吃饭都吃什么呢？是不是吃袋鼠肉啊？”
" Y( i- _! l! w
7 a9 m7 ^& v, t. }“哈哈，”Mark被逗乐了，“你们中国女生约男生吃饭的话，是不是都吃狗肉呢？”
5 d: G. |7 w  \! ?+ `
“谁说我们中国人都吃狗肉了！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吃过狗肉呢！”侯玉环瞪眼睛。

“那就是猫肉？”Mark继续逗她。

“考拉肉！”侯玉环被逗急了。

& {; e" ^9 |8 p% w“兰，你想试试袋鼠肉吗，我带你去法兰克福最地道的澳大利亚饭店？”Mark问溪兰。

8 a$ ^- N& U% @8 ^1 y9 }. }4 ~$ m2 ]& U7 A“Wow，”侯玉环又起哄，“你这么说的话就算正式约会兰了？”
% U: ?$ W- ]* R- |$ `; N' P
溪兰终于不用再一个人脸红了，Mark这一次作了她的伴。
  s/ z5 ^" E  h9 q
“复活节之后我要回国去准备德国使馆文化处的APS审核。”溪兰对Mark说。

侯玉环开始侧耳倾听。
1 N5 F# @  Q3 |& E2 o
“回中国？回去多久？”
' Q4 z+ t$ u% W7 G3 r“一个月吧。”
, f. X" I3 ~! q5 {4 H2 V! ~& v3 s
. u! k  U0 q1 ]4 h3 j5 }2 g“复活节之后马上就走么？”

1 y- s: L/ ?4 ~" L/ R# D: Q“差不多吧。”
8 b0 v& c3 Q2 r) B& \6 K! Y
1 k7 r5 R, j3 h* h1 {" P“什么是APS?”
5 k2 j5 l0 `+ t2 ?3 n
“就是中国学生申请德国的大学一般都要先审核一下原来的学历。”
) u/ M% ?! F2 e$ ~. s  Y$ P
“怎么我们澳洲的申请德国大学没有这个程序呢？”
4 y# z  O8 [& a# \& Z
- h( _$ d, d0 M* ?  x“噢，我们中国这边是前几年开始都要审核了。”

3 h) Z9 j, M( R" s2 O; {" g8 a“是不是说觉得你们国家假学历太多了？”

& `6 c& b( U3 h: v( ?0 G这一次侯玉环和许溪兰都瞪起了眼睛，Mark倒至少能看出形势变化，赶紧说“我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0 K( I6 h( C8 A3 f. }  Q' Y% R两个女生四目相对，省略无数感慨。
& z, e9 {  I! O1 H
9 @/ i1 ]; G0 t( q, w“不过你怎么现在这个时间回去审核呢？下一级的语言班就要开始了啊！”Mark分明还想继续和溪兰同班。

“我家里正好也有些事情。”溪兰像是有些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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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1.6.2009 18:44

8 W3 ~" m) S- u) _
5 p* k0 o" k1 S; I' b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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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xipang    时间: 3.6.2009 08:55
形势急转而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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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6.2009 18:56
标题: 四十三

% o1 W' a, e1 T! D+ ?( A" w
* K0 J8 X2 ]# W& ]* R/ |何绪丰博士顺利毕业准备去瑞士做博士后，走之前请一群狼吃饭喝酒。
2 y7 P8 E8 ~7 ^1 u* `6 b) D
“妈的，还得再混一年才能回国抱MM。”何绪丰醉醺醺地骂着，人喝多了容易把宗教信仰抛到脑后，这一晚，天主教徒何绪丰浸泡在热闹的孤独里，任凭自己信口开河。

“怎么着，老胡，你今年准备继续做habi么？”
" B) M/ F& Y0 S# p; d5 X2 k* s( S
胡文森如今熬到博士后，不出意外的话总是饭局里头最老的老伙子，他仿佛不懂什么是借酒消愁，喝得再高也总是一脸“宠辱不惊”的麻木，“不做habi还能干吗？”

4 A' O2 w9 r: l+ p" |  V一个师弟逗他，“老胡回头牛b了，去max plank或者fraunhofer教书，到时候泡MM还不是易如反掌，国内一群清纯的小姑娘排队等着。”
3 I/ P% q3 ]9 W$ l) F) H
“我操，为了那帮排队的小姑娘，干！”胡文森听得振奋，又灌自己半瓶啤酒，“老何，你他妈其实没必要为了个珍妮花跟老许弄成这样。不过是个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弟兄还是弟兄。临走还是该打声招呼。”

何绪丰醉醺醺地瞥了胡文森一眼，不屑于跟他啰嗦。
' c1 h5 ~' e1 ^$ ~
" q8 k7 T) C' B  G0 F4 R5 s* @这他妈何止是一个女人。这小子他妈的凭什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 F% d3 ]/ k+ @

& `7 f0 E& K8 @$ j" O, P- E3 a许恒远看见来电显示上面是侯玉环，有些意外，“你好！”

“恒远，干吗呢，”侯玉环虽然比溪兰还小一岁，但从不称呼许恒远哥哥。
, ^$ f, G1 N. M0 G
“上午有课，下午准备去实验室。你怎么想起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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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9 c- T7 m. H侯玉环的口气下意识地严肃，令许恒远感到陌生，“有件事情跟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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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有关？”许恒远摸不到头脑，心想溪兰已经在复活节之后就回国了，眼下已经马上五月，这一个多月来能有什么事情跟自己有关，而且还是侯玉环来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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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兰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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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 \) o- H8 _# _3 F; d0 P; y* M“你爸爸呢？”

1 @6 G$ ~* w0 C, u6 v6 c& N' Z许恒远越发迷惑，“玉环，你怎么会问这个？”

“恒远，如果可能，我想和你当面谈谈。”二十二岁的侯玉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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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c! L* C! g“谈什么呢？”许恒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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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星期能不能来法兰克福一趟？”

“我这个学期很忙，能不能在电话里面说？”

“许恒远，这可是你们家的大事儿。我都替你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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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大事？你什么意思？”
5 q5 t2 o; P2 _3 j6 @& D
“你们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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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W1 @, K1 A! H6 T3 E“我们家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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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g' ~7 F/ b“恒远，我跟溪兰是好朋友，跟你也是朋友。你们家出大事儿了，溪兰现在在上海，她已经都跟我说了。你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告诉你，溪兰知道的也才只是一半儿。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事儿能把我们家都卷进去。你看你能不能来法兰克福一趟，不成的话我来柏林找你也成。”
# w, i% n0 t) h. l$ R
! c# R5 Z  S2 q' o4 u; h% L7 f许恒远始终怀疑这小姑娘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玉环，你能不能先讲一个大概情况。如果需要见面的话，我不会让你奔波，我会来法兰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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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我不想在电话上跟你说。求求你来跟我当面谈，当然，还有我哥。”

许恒远叹了口气，一时觉得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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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远，”侯玉环发现对方没了声音，“喂？听得见吗？”

2 t  B8 @2 r9 E1 e+ C7 N“嗯。”
& O! M; W1 l6 Z  b5 N
& ^3 n6 M' k& y' p) u“你这个周末能过来一趟么？”
. a' ?: w. m3 X3 H; i% _, v
! \: R& Q+ s7 [! ~2 |“好吧。”
4 ~1 U9 z2 ~+ Q
“你怎么来？开车还是火车飞机？”侯玉环语速一向很快。
. M* t  ?: h' V4 k! a
“我查一眼票再说吧。”

“那好，先这么着。回见！”侯玉环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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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远放下手机，想想今天才星期二。他从手机里头找溪兰国内的手机号码，想想时差，来不及回家，直接加了个前拨号打过去，里头竟然说“您拨叫的号码已停机。”

9 ]  {1 T; i. c9 B7 B8 q: b; g0 k事情开始显得蹊跷，他索性又给父亲拨手机，没人接。
. ]0 ]6 i% P2 g+ O* q5 n9 K
# D, Y" J8 j% I3 a& F只好拨继母的电话，杨雪梅接起来，“喂？”
5 U5 k$ T" k: z3 ]1 H( P( Z( z0 D
: m4 P8 T8 @2 G“杨阿姨，我是小恒。”
  ?5 K' [1 y; r; ]6 r" c% G3 s
# F! i/ Z  V5 j9 I/ u" m: I* ^, x6 g“小恒？”杨雪梅的声音顿时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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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
3 F% i% O, }! L$ B
* A' S1 i4 S1 d“你怎么今天打电话回家呢？”
" g) U6 {+ E+ e6 ]$ u0 e
“溪兰语言班的同学，就是侯玉环，您晓得这个小姑娘吧，她今天联系我了。我就刚好给溪兰打电话，她手机号码怎么停机了。刚才我爸那边的电话也不通。家里面没出什么事情吧？”

; H' J5 _  E+ K“哦，没有没有，没什么事情。”杨雪梅的声音让许恒远觉得牵强。
! X$ W, Z/ K0 w: v3 t
“我爸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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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么，他这两天在上海公司那边。”
. P/ M* N: M( M( S+ r$ g- V! Z. p
“我刚才打过他上海号码，也没有通。”
7 [+ t5 E) ~* s) k, R) p# {
“哦，那么你明天再试试看。小恒，溪兰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啊。”许恒远越发觉得蹊跷。
  e, C9 {: r1 E9 z/ w# }4 |, r) f
/ [0 H5 P9 H1 M; F“哦，她如果联系你的话，你告诉阿姨一下。”

. v* H) g8 d4 G9 E2 E! g许恒远放下电话，再次拨了侯玉环的电话。

6 j% P, {+ O1 t* ]6 W, k: `" r“喂？”

“玉环，我是许恒远，我们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都知道什么了？”
( b4 Z* Y1 ~3 S* H& \  I
8 K. y8 |3 T4 w1 M1 v侯玉环叹了口气，“我只能当面跟你说。”

& s2 e: ~3 I9 A/ L# L% I许恒远顿了两秒钟，“那么我今天下午开车过来，晚上你方便跟我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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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么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回头给你我哥那边的地址，我们去他家谈。”
9 y! p" I! X3 {, i2 S, |6 E
许恒远放下电话，朝停车场走去，学校的草坪上已经满是晒太阳浴的丰乳肥臀，许恒远只觉得阳光刺眼，中午的闷热下面是自己心底的烦与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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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3.6.2009 21:24
你说啥事儿不能电话里说呢，这年头保密防谍的任务有那么艰巨嘛
有话不说，要知道，花儿就是这么死的，狗就是这么丢的，男女就是这么分手的。亲，你要是下面不给饿个交待，为啥贵妃TX死活不说，饿是很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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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6.2009 23:05
标题: 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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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消瘦得很快，钱包消瘦得更快。

母女两人都没有北京户口，也没有医疗保险，凡事都很难，很贵。陈璐出国的一年多，时间不长，变化的东西却很多，比如物价。

% O' }$ f! P4 ~8 h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脑瘫的孩子里面总有30%到50%伴随智力障碍，现在看您孩子的医学诊断评估结果显然是存在智障的问题。您除了带孩子在医院这边做脑瘫治疗之外，还得找康复机构做康复训练，学龄前的孩子抓紧早期干预，还是可以有很大改善的。”
: W8 G1 t+ K/ x: _- x
她只觉得自己很多恐惧，每当抱着秀秀站在街头，看那么多的人，只觉得自己和怀里的女儿渺小得可怕。
9 }, E+ y  q. f0 V. h0 y
  j+ |  L, j' U她焦虑，怕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闪失。

她焦虑，因为没有任何精力体力争取一份收入。

她焦虑，每当喂秀秀吃饭，她都怕她会呛到气管。
6 u- N2 ~( n/ v! L. b
; e6 q. z2 b4 s! E/ U) j负罪感，压得很重。

6 z1 M1 Y- a2 K. m' x; M该怎么办。

8 v. h0 a" {, `4 f: D: n
直到有一天带着秀秀去一家特殊学校，看到布告栏的广告：
% A$ G! j$ y2 K( ?2 d/ A9 {% I& F
我中心现面向社会招聘特教教师

% o  U9 e* y4 a条件：
( \" o+ w0 a* p5 i* G3 b1 Q特教学校毕业并两年以上工作经验
2 T! p" b: M( M# Y( P6 V+ A7 u1、具有爱心、耐心、信心；
8 w/ R" ?! ~& c. c4 m& M5 }2、具有敬业精神，关爱每一个孩子；
9 B+ \- b4 U" \3、一经聘用，待遇从优。
5 L3 {) g8 ~( t4 [) O/ V$ c面向全国各市招聘招生、募捐工作人员，试用期一个月，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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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3.6.2009 23:49
标题: 四十五

# |- `" p1 i9 A) z
在侯耀宗家里住了一晚，几乎没有合眼。
星期天开车，没有直接回柏林。反方向去了Kloster Eberbach，教堂里面正在排练合唱，Georg Friedrich Händel的Messiah, 许恒远把车停了，踱进教堂。
$ ?4 ?! }7 Q- b/ V. M& v# y0 i5 [他明明是不信上帝的，此刻，坐下来，在和声中，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8 b- o# {4 N* [8 @7 P) Y' j: B四个声部此起彼伏，“Siehe, das ist Gottes Lamm Gottes,
* d, u- Z$ a/ N1 p' L$ u# S                          das die Sünde der Welt hinwegni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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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0:46
标题: 四十六

1 u1 {# b) D2 j7 p; r* ]
2 v  R7 R$ {% s' _# Z; A“上海今天天气多云转晴，东南风三到四级，最高温度30摄氏度，最低温度19摄氏度。”
, F* Q& V1 ^3 g" @8 g) J- J% U六月了。
溪兰的APS审核没通过，两次都没过。
1 Z8 x( K7 ~* z3 l; D, RMark专程跑到上海来找她。在机场重逢的那一刻，他胡子拉碴地红了眼圈。
( q& J; I; c/ A% n“我以为你再不会回德国来了。”他抱住她，很紧。
  c/ j& b& e/ p; K6 `溪兰一样掉眼泪，这三个月来，太多事情，她无力承担。
7 U2 Y0 V" V: c+ \/ {她需要倾诉，需要Mark，需要怀抱。
0 I6 t4 R7 ]8 a3 y* O“兰，我很想你。”Mark用汉语说。
( T) p, j" B% \" K1 r“我也很想你。”溪兰看着他，慢慢地说出这几个字，于是，他听懂了。
" X; u) f8 B) t: I8 a- X他一直听得懂溪兰。
* P* G! Y7 z: A6 {* ~! N5 \“你还是应该联系你妈妈，”Mark说，两个人在溪兰租的小房子里，午后的阳光轻轻洒在床上，他对怀里的她说，“你知道吗，只要你的妈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该觉得幸福，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要原谅。你可以不理解，不赞同，但是要原谅。”
溪兰不说话，静静地听。
& d/ r3 O$ c8 {5 H: K( P8 Q“我十七岁那年母亲去世，之后我跟我父亲关系很不好。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成绩很差，没能上大学，只有去参军，不久就赶上2003年的第二次伊拉克战争，澳大利亚当时也是多国部队成员国，我就这样上了战场，你一直不知道我是个伤残退伍军人吧？我当时是鼻骨骨折，脊椎骨被枪打断。现在有时候我的左腿还会失去知觉。”
2 J4 ?8 F8 ?! I) X5 t) z5 t* O3 b
! Q( b) S7 ?4 L" j. |7 i3 f溪兰抬起头看着Mark,一脸心疼，Mark温柔地对她笑笑，吻她的头发，“我回到澳大利亚的时候，觉得一无所有，想离开这个环境，于是我提出想到欧洲来读书，澳大利亚国防部专门有一笔安置伤残军人的经费，于是我来德国读语言学校，希望之后能在这边读大学。我想遗忘那些血腥和痛苦。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参加过伊战，因为如果我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问‘你杀过人么？’”。
0 p9 Q% R& e9 y3 r+ t
溪兰又忍不住看着他，Mark淡淡地笑，“我杀过人，也看见过年轻的战友被杀。”
溪兰沉默。
5 x" Y" W. [) W+ S  v6 Y“跟你讲这些，只是想说，我时常想一个问题，参军之后想过，战场上想过，负伤的时候想过，离开澳洲的时候想过，如果我的母亲没有去世，我的命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总是觉得失去她，我生命的轨迹都出现了偏移。而你，兰，”他看着她，“你的妈妈还活着，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像所有母亲一样爱她的孩子，爱你。你应该原谅她，你应该接受她，她一定还在找你。”
溪兰哭了起来，“Mark，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我的哥哥也是有跟你一样的经历，他是在十六岁那年失去他的亲生母亲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原谅我母亲这样做。”
Mark只觉得溪兰的心地那样纯洁，像森林里停在树枝上的雪。他一直抱着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抱着他心爱的女孩儿。
半年前，杨雪梅早在许恒远的父亲还没有破产的时候就开始私下转移财产。她不停地让溪兰往德意志银行的账户上面存款，并费尽周折避免出现转账。溪兰不解母亲为何在她留学账户上存这么多钱，又为何当初到了德国托会讲德语的吴经理的手下去帮溪兰再开一个银行账户，又把德意志银行留学账户上的存款转存到Sparkasse银行的账户下面，而且，这一切，小恒哥哥都不知道。

  h* r' X$ w  o2 _许恒远父亲的汽车配件企业，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出现了资金链条断裂，父亲不愿意放弃自己20年的心血，开始负债，杨雪梅是会计出身，岂能看不出风吹草动。她并非无法共患难，只是二婚的女人更缺乏安全感----三婚很难，余生万万不能有闪失。男女之间无非两件事，钱和性，后者对老夫妻来讲已经不做考虑，钱呢？
' X$ y6 R! W$ C杨雪梅其实倒也不想抛弃老公，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穷也穷过，如今虽然富了，却也有富的辛苦。关键是溪兰，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实力过上富足的生活。小恒读书好，小恒的亲生父亲在德国给儿子置好了家产，可是兰兰有什么。唯有亲妈保护她，为她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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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1:50
标题: 四十七


院子里面的花都开了，这一季，全是玫瑰。
许恒远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溪兰和Mark.
* T( Y! N. f) T% `. _9 R4 V8 l* t: {溪兰眼睛里面全是泪水，哥哥瘦了不少，有些沧桑。
9 Y, E/ I8 ^' [* d她似乎许多愧疚，一言难尽，不求谅解。
! q4 E6 k* X9 H( x8 h8 v许恒远走过来，“来，兰兰，介绍一下，这位是谁？”他的笑容温暖。
5 K7 a5 B5 P/ }许溪兰开始哭，兄妹之间通着心痛。
( o8 l5 ^# z/ e1 `许恒远拥抱了妹妹，“乖，没事。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
3 |! u' g  K4 U/ {溪兰听了更加痛苦。
Mark只有自我介绍，“远，你好，我是兰的男朋友，我叫Mark。”
6 s: y% o% E: S“你好，来，我们客厅里坐。”
" L; I! d4 j& T) h- o6 F8 M溪兰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继续哭。
“我跟兰说汉语你不介意吧？”许恒远看着Mark。
! {! n4 j( r$ y8 A, T  r“当然不介意，”Mark友善地笑，“我陪兰在上海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 ?% r4 a( K, f% T, T7 a许恒远微笑着点头，看着妹妹，“溪兰，我都已经知道了。”
溪兰抬起头，花了很多时间，为了一些勇气，“小恒哥哥，你原谅我妈妈吧！”
3 C# W  y$ l: @& ?$ c" a1 t- b许恒远笑了，“兰兰，你妈妈没有什么错。”
“小恒哥哥，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她。我没有办法原谅她。现在这笔钱都在我手上，我没有乱花，想把这笔钱还给你。当然，”溪兰又开始流眼泪，“我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弥补爸爸的过世。”
- v1 k* ]' S- z' H8 X& _, J她说出最后两个字，就一直低着头，像个罪人。
有那么一段小小的沉默。许恒远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他早已不担心承受任何什么，只是他还爱惜妹妹。
& y- F. `* q2 E# M! d/ C7 L6 c“兰兰，其实你真的不要把爸爸的自杀和你妈妈给你存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许恒远终于可以开口，“你这次直接回柏林来，很多事情只了解一半。你还记得吴敏怡吗？科隆分公司的吴经理。”
溪兰点头，但不抬头。
$ t8 ]2 `; o* D; j% Q“她一直是爸爸的情妇，爸爸也一直以为跟她有一个私生子。现在这个女孩已经4岁了。”
溪兰抬起头，看着哥哥，一脸错愕。
“这个孩子不是爸爸的，他是吴敏怡和这个公司的副手刘军的孩子。公司破产前，吴敏怡早和这个男人转移了资产。当然，爸爸最后也发现，你妈妈也撒了些谎。”
: ]* [. g! l8 ?溪兰的疑问写了一脸。
8 G* ]& E7 ~; z“你还记得玉环的哥哥侯耀宗吗?“
溪兰点头。
8 L4 w$ U, m) K. M3 Q“吴敏怡去找过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刘军在国内有老婆孩子，在德国跟吴敏怡在一起只是利用她。他卷了钱回国，剩下吴敏怡和这个孩子。侯耀宗是她以前大学时代的男朋友，她信任过的男人，所以她回来找他。玉环后来因为这个在五月底的时候打过电话给我，我专门去了趟法兰克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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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2:20
标题: 四十八


+ [5 k% D9 c' g" y“陈小姐，这边请。”婀娜的秘书小姐领陈璐走进了气派的会客厅，“我们公关部经理Jennifer女士马上就来。”
“噢，谢谢！”陈璐起身笑着接过秘书小姐递过来的茶水，一边等待一边盘算着等一下见面该说的话。
一个高大的女人，一身红色职业套装。
“你好！”
* ?( k  h4 {0 e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 Z; m4 T; X% q# F- y( C( F“陈姐姐？”李丹丹脱口而出。
6 A( n1 T, q, S0 \. b“丹丹？”
“来，坐！”李丹丹不禁和陈璐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她握着她的手，有些激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陈璐只觉得一言难尽，“我现在是在为一家特殊学校做筹款。”
“哦，你弟弟许恒远还在德国？”
# M( J8 P, V! ^# N% `& @“他，哦，他应该还在德国。”
“什么叫应该啊，”李丹丹爽朗地笑了，“姐姐，你表弟在不在德国，你还不知道啊 ？”
, G- ^  @* C% u3 J1 o+ C0 K) n* e9 s3 V“哦，其实，丹丹，他不是我表弟。”陈璐看上去有些伤感。
李丹丹的脸色变了，“不是你表弟？那是？”
没等陈璐回答，李丹丹似乎又陡然明白了什么。
# j- z2 v' V6 J( W1 x两个女人都有点冷场，各自涌出许多心事，尽在不言中。
, s6 @& u) K; L. b9 n“陈姐姐，我真羡慕你，真的。”
4 W- v( a- n! W4 y7 w6 m  ^0 Q! w“呵，”陈璐笑得无奈，“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你哪儿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你怎么这么快回国了呢？”李丹丹好奇。
“我辍学了。”陈璐叹了口气，“你呢？怎么现在也在国内？”
3 o) s6 ]4 T, ^- O7 q" \“我MBA的实习学期，放在国内了。”
, N+ K! Y+ G% @' D; j/ I“哦，是么，刚才我听你们秘书说你是公关部的经理啊。”
0 A0 K- ?! \, I6 l3 U8 Y3 ^* N  r“咳，打发你们这类机构，派我们实习生是常有的事情，经理这种头衔儿还不是信手捏来。不过，你怎么会辍学呢？”
7 r, x4 d$ E* Y" M“我有一个脑瘫的孩子，要回来照顾。”陈璐平静地回答。
; c8 {9 z( @, {. m1 U“你有孩子？”李丹丹只觉得陷在意外的意外，“多大了？”
# C0 ^. C% ^! \( Z“快四岁了。”
“那孩子爸爸呢？”
“死了。”
  d* v4 k9 D2 }! B# [9 o又一阵冷场，李丹丹突然问，“许恒远知道这些么？”
陈璐点头。
# a. r& M- ]7 Y2 {, l/ n“他知道你现在在这里么？”
“我们早不联系了。”
李丹丹又沉默。
“孩子男孩儿女孩儿？”
4 O9 a- m! C) R# r" ]& m8 z“女孩儿。”
“你出来上班谁带她呢？”
“她就在我工作的这家学校，我没有特殊教育的背景，所以就主要做筹款。”
李丹丹叹了口气，“陈姐，谈公事的话，你今天就可以回去了，我会帮你从这家公司争取到一笔钱，办法我会想出来。回头咱们互相留个电话，私下有时间我常去看看你和你女儿。你女儿叫什么？”
9 y/ F3 U3 Q0 V3 Z$ Z2 e( H) q0 U“哦，叫秀秀。”陈璐感激地对着李丹丹微笑，李丹丹看着这笑容，心中顿生感慨，这张面孔，八个月后再见，竟然已经憔悴至此，陈璐在她眼中，成为实至名归的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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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3:50
标题: 四十九


三年后

2 E6 u) X7 h; ?“啊呦呦，看看我外孙，笑得多开心！”杨雪梅抱着怀里的混血男婴爱不释手。“多多！多多！我是谁啊？我是外婆！外婆认识哇？”
$ a! @, X8 g& z$ g, V溪兰忍不住在旁边提醒，“妈，有童车你就不要老抱着，多多现在已经这么重了，你老抱着手臂要吃不消的。”
玉环在一边说“累了就换舅妈抱哈！舅妈有劲儿！”
溪兰只是笑，一切只是一眨眼，她和Mark的宝宝已经半岁。
杨雪梅笑着逗侯玉环，“多多你问舅妈，什么时候给多多生小弟弟小妹妹啊！”
“咳！”玉环一向爽朗泼辣，“这事儿您得问您儿子许恒远，这生不生和生男生女都看爹，我这当娘的被动啊！”
三个女人笑。
" \; c2 J% |) @' ]5 C  P  O2 Q许恒远这一年到了而立的岁数，博士毕业，进了家德国公司，收入不高不低，生活按部就班。
三十，这数字玄妙，像一道门槛，隔开人生两个阶段。槛前面那些过去只依稀像梦，槛这边的人生，平实得像每个春天，那些有晚霞的傍晚。
这一年，柏林街头贴了许多宣传海报，北京与柏林缔结友好城市二十周年，一系列的主题活动。
* l' I7 q# F& c: N( p: I4 J侯玉环兴奋地对老公说，“许恒远，瞧瞧，你丈母娘家的代表团都到了你家门口儿了。明儿我跟溪兰还有多多还有咱妈一起去看热闹去了啊！”
“好好好，”许恒远疲惫地躺下，“睡吧。”
+ \  D5 _" ~; l3 G
- T3 Q# U/ ?: j. j& D) [# Y3 J几个孩子腼腆地站在展厅中央，许多掌声，闪光灯。
" ^' ^% {2 J# _" ]! N画展开幕了，来自北京特殊学校的智障孩子们的各类美术作品将在柏林展出三个星期。
( ?6 i2 |* ]- Q- i/ _# L  q% g陈璐已经许久不用德语了，为了这次活动，又重新买来德语教材在国内挑灯夜战了半年。说德语对她来说，像是回到从前，四年了，时间让一切变得非远非近。
3 C& y8 Y* H% [' C( x8 B: u
4 v5 x0 z5 {2 |" ]5 i侯玉环仔细地看着一幅圣诞树的画，“哎，溪兰，你瞧瞧这幅，这哪儿像弱智孩子画的啊，太棒了！哎你说咱们要不要问问他们卖不卖啊？这样咱们挂家里做个纪念，也给他们捐点儿款。我去问问。”

9 u1 K! o7 g6 I8 z" v她朝负责的那个中国女人走去，那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一米左右高的小女孩，女孩走路有些趔趄。

- `8 t! e9 u% M2 V. R  R: n- g“这位女士，请问您一下，咱们这些展出的画儿卖么？”
# {0 {8 f# E5 L$ W$ V7 f6 B# O“哦，”陈璐转身，“您好，我们展出结束的时候可以卖。”
“我们看中一幅那边的那个圣诞树的，不知道您这边儿准备多少钱卖。我们可以等展出结束的时候来取。”
“哦，您如果直接付欧元的话，就一百欧元吧。”
“哦，”侯玉环稍微犹豫了一下，“成，那您就帮我们订下来吧，然后看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过来取。”
3 a* ]7 {& N  Y7 ^9 T: i: n4 y溪兰推着童车跟过来，她站在陈璐面前，只觉得眼前的女人面熟。
" ]6 N( `2 R4 ~9 |: f2 k7 ^“您好！”陈璐和溪兰彼此点头致意，也感觉眼前的少妇似曾相识，“秀秀，叫阿姨好！”
“阿姨---好！”
“小朋友好！”溪兰温情地弯下腰拉着秀秀的手，“你叫秀秀呀？秀秀真漂亮！”
& H' E) v. ]. {6 j“那您看，您怎么称呼，回头我让我老公开车过来取画儿。”玉环继续问。
8 |8 j3 g' R" X6 J“哦，我叫陈璐，你们来的时候就直接找我就好了，画展开放的时间我都在。”
“那您看我们今天还用交定金吗？”
) k$ p0 S; X6 p$ m“不用，”陈璐笑了，“这幅是我女儿的作品。我很高兴你们喜欢这幅作品。也谢谢你们支持我们的工作。到时候再付就好。”
“啊是吗？”许溪兰拉着秀秀的手，“秀秀画的这么好啊！秀秀真棒！”
“谢谢你们！谢谢！”陈璐牵着秀秀，一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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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3:50
标题: 五十

8 s1 `+ F$ i! M( F! m# |. V9 h
许恒远只记得自己听见两个字，“陈璐。”
是哪个陈，哪个璐，哪个陈璐？
, L* A& t" g, J) q  M1 B
他的视线颤抖，他看见了，是她。
“陈璐。”他轻轻地叫她。
( `8 a# g& ^! W5 T" N! Z6 r
" Q0 l) D5 w9 L1 f她僵住了，问自己，幻觉吗？

: n' }1 |' a: s$ E回头。
' V1 N  e; f4 T# v" W' X
5 x: ^" Y9 ~% d  m  d2 S4 b是的，许恒远，站在面前，四年之后。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圈，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楼下。
& i  n$ ]& ]1 ~2 ~1 a! V
/ a) _2 z' n+ G  Q陈璐轻轻地说，“秀秀，叫叔叔好！”

“叔叔――好！”
# ?% d5 P2 U$ W% D% L( t7 u# `
他看见她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他说不出话。

* s1 f/ `. Z) j; Y5 ^( b* u“来，我们把这幅画给叔叔，”陈璐暖暖地笑着，对秀秀，也对许恒远。

/ D  c7 b/ @- Y2 E$ n4 q许恒远默默地接过画，递给陈璐那一百欧元。
# ?- G. s9 Q; E" @9 J( \, ?
陈璐依稀记得，四年前，在她第一次到许恒远家去陪他聊天的时候，她出门的时候，他也是递给她一百欧元。
: e. X$ x/ D) V( V3 N2 I( Q
“秀秀说，谢谢叔叔！”

8 Y' k# N6 K, a  ?“谢谢-----叔---叔！”
) S6 h0 s% ?0 v1 [
许恒远的眼泪止不住，他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分明不想离开，他又分明想离开。
6 D' k" c) @9 v& `  {- Z0 l( u" z  y
眼前的陈璐，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她，已经不是。

& x* K0 K$ D( _4 K* S1 {3 {自己又何尝还是当年的自己？

“来来来，挂这里！”侯玉环指挥着许恒远，溪兰抱着孩子跟母亲一起回自己跟Mark的家了，剩下许恒远和侯玉环的二人世界，她总是肆无忌惮。
+ m4 \3 c' H' i

“漂亮吧！绝对是个天才小画家！”侯玉环反复赞叹秀秀的作品。


许恒远看着眼前的圣诞树，沉默。
5 j3 y  M5 j4 R9 ~. q. F7 O
0 R/ _" d# D  P  t/ U# t& f: R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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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4.6.2009 04:07
感谢所有看到最后一章的不相识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 @: }. p# C8 k这篇小说的第一稿显然还有很多需要调整的地方。
故事讲到这里，告一段落。
希望你喜欢。
4 \% g# k9 m2 A$ f3 B0 |再次感谢~~~

  d% L+ z+ Y2 `$ o0 Y巧克力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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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xipang    时间: 4.6.2009 15:24
呃，还是挺喜欢的，但是越到后面感觉越急了，然后刷的一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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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5.6.2009 08:20
刚才来吓一跳，找不到了。后来才发现是改名了。。。。差点郁闷倒。先踩一下，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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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5.6.2009 08:49
一点点的无奈很动人~
& S$ Y5 t6 J1 g3 J/ Z, x- Kmm还有文章发来看么？别就这么给我断粮了啊。。。
" {1 x6 b1 d# h6 \/ R  a2 c
同意mm，题目还可以再斟酌斟酌，好像是木桶装香槟的感觉，还是配个玻璃杯美美的冒泡好些~
8一下，喜欢原来题目里的“漂流”两个字，感觉这个故事德意志的背景也是淡淡的。我抛砖了哈，“漂流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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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5.6.2009 09:53

呃，还是挺喜欢的，但是越到后面感觉越急了，然后刷的一下结束了……
xixipang 发表于 4.6.2009 15:24

& p* b# u2 [5 _; l3 G" u$ ^4 U7 ?
! P0 R8 Q& v/ ?& c0 O1 r3 c! t# a; j哈，真不好意思，我的确是到了后面就有点急，不是一般的急~~~~前面的节奏是写完了这一天接着发生的是第二天，而后面就是写完了这一天，接着发生的是下一个月，下一年，下三年。
  ]/ O8 A3 ~( U3 Y! ^! Q
xixi同学一洞悉，我就格外脸红，因为觉得看的人比写的人更认真，自己很对不起认真看的人。

) }3 ~1 B$ W* {8 o后期我会再仔细整理整理章节，初步是打算删前面一些婆婆妈妈的无关的情节，后面的部分，也考虑增加一些细节来支撑故事前后发展节奏上的平衡。

& r0 h0 q9 y; |2 J" s9 }说实话遇到愿意认真看的朋友，并且看了之后还能认真写意见，我感觉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3 }# ^/ w" @% A; ?3 y+ }
6 ]" ~9 o+ B9 f* F; V9 E1 X谢谢xixip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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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5.6.2009 09:58

一点点的无奈很动人~
mm还有文章发来看么？别就这么给我断粮了啊。。。
5 J! ]; ?2 k2 J8 X
同意mm，题目还可以再斟酌斟酌，好像是木桶装香槟的感觉，还是配个玻璃杯美美的冒泡好些~
8一下，喜欢原来题目里的“漂流”两个字 ...
& m/ K8 p- O: S5 N橙C 发表于 5.6.2009 08:49

' x4 t. U9 ]) @8 B6 l, G
亲爱的橙C，我觉得你想的名字不错~~~~~其实整个故事的核心时间，就是在他们相识的那个冬天，故事的高潮，也发生在圣诞节前后，他们之间有爱情的纪念，也与这棵小树有关，包括故事的结尾，也呼应了这棵树。谢谢你这么认真地读，给我这么多鼓励和启发。

接下来的时间我工作上面越来越忙，可能写东西的机会就少了，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初步是打算把手上这个完成了基本结构的再慢慢修改，然后下面一部的选题刚刚酝酿出来，打算写一个女人嫁给同性恋的故事。
  e8 ~" W& K1 Z3 M- u& O' U0 j
总之，欢迎你继续关注我这一亩三分地，感谢你的鼓励，这对一个长跑方面很差的选手来讲，意义重大。

8 b7 g$ X) }# ]9 ^. I+ [7 K6 Dki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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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橙C    时间: 5.6.2009 20:25

' k- v; m: v1 X5 ?+ j
同意xixipang，确实有点嗖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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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ipple    时间: 14.6.2009 02:19
看完了  挺悲伤无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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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nt1980    时间: 22.6.2009 13:32
三十，这数字玄妙，像一道门槛，隔开人生两个阶段。
4 P& A5 ^8 @1 y' G/ \
3 [+ D5 P& |" b; i* e$ g看到最后一章竟然心痛，莫名，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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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新手上路    时间: 24.10.2009 22:11
不错啊，但是结尾实在是太急了一点，好像也有点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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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巧克力森林    时间: 27.10.2009 13:57

不错啊，但是结尾实在是太急了一点，好像也有点粗
新手上路 发表于 24.10.2009 22:11

! P1 j: @; V$ y7 g8 |5 y：）

& q7 f# Z5 d  Q+ E, L2 w谢谢你关注～～～这么久了还有人在读～～～～
+ v6 l% |( k" W2 Y一直说要修改，嫌后半部分仓促的朋友不止你一个，可惜一直工作很忙，今年12月起差不多可以坐下来仔细改了。
/ ]5 e5 r: S  ?# l/ C" C总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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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丢失的心    时间: 2.11.2009 12:11
顶一下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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